绵绵思雨—念我的曾祖母
绵绵思雨—念我的曾祖母
清明的纷纷细雨,一阵接着一阵,像蜘蛛在空中织得一道道细密的网,但却网不住反复浮现、流转的思绪。浓稠不化的是怎样的一份深情呢?内心深处断断续续回响着曾祖母唱的民谣,像旧式的留声机一样慢慢运转,流淌于耳际。一时间记忆的潘多拉之盒开启,将所有的回忆拉至眼前。曾经以为这一份血亲之情会随着时光的倾斜而变淡,却不知那只是被时间积累的尘埃暂时遮蔽了,雨一冲,便又清晰浮现了……
在回忆里,是可以穿越时空的。而我常常在这时光隧道里沉迷。我的童年像大多数的人一样在曾祖母的弯背上颠簸中度过,那是一侧脸就可以感觉到的心跳和温暖。小时候我因为嘴馋便整日跟在曾祖母的身后,因为在那粗糙而苍老的手心里总有让我垂涎的糖果饼干。一仰头,祖母笑眯眯的脸上连带起更深长的“沟壑”。“啊婆为什么不吃?”“啊婆没牙啰”说着张开嘴,指着她所剩无几的几颗牙。我就咯咯笑着吃光手里的小食……记忆将此缩减成一个小片段,在内心反复播放,嘴角却依然有当年糖果的清甜。
后来,长大上学就没停下过脚步,离老家的越来越远。回去看望她的次数也在逐渐缩减。因为我在课余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看她永远看不懂的电视剧,去跟朋友们逛街玩耍…外面有更多的精彩吸引着我,而我却忘了在老屋下有一个人那么默默地等待她的小孙归来,吃她攒着不肯吃的小食。每当看到曾祖母见到我时的那惊喜的脸庞,我内心在暗自叩问:“怎么可以如此忍心对待这样深爱你的人呢?”。在她再次试图抚摸我头时,才惊觉她的手已经够不着了。我悄然握住那停顿在空中的手说“啊婆,我在这里”。那一刻,她笑着说“我家小孙长大个啦﹗啊婆老啰”。可我还是可以感觉到您有点浑浊眼底飘掠过的那一丝不安。是的,我们总是如此容易忽视身边的人和事物,很多东西就这样不经意的在改变着。时间在你我之间悄悄建筑了一道藩篱,难以逾越。
她总说生老病死是人必须经受的,指不定就在那个坎上过不去了。当时听着就觉得心里一酸:她活了大半辈子,在生死这个问题上倒是那么豁达。想来谁接受得了?在至亲的人面前我们是放纵的也是隐忍的。不知觉我的泪就下来了。她病重时,全身浮肿,嘶哑而干燥的嘴大张着,却吐不出一个字。我握着她肿的不成形的手,喉头发紧,眼前却一片潮湿。她是狠心的,因为撒下我们满堂儿孙,独自离去。她是不舍的,因为她苦苦跟病魔争了很久,精疲力竭。
一盒小小棺柩,就将她永远带离了我们的视线。所有的爱恋再也看不见了,您是不是会难过?每次,我会在上香的时候告诉她:“啊婆,不要难过,在我们心里您永远都在。”
而如今,曾祖母离世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在每每思念她的时候,所有的往事就像倒腾的盒子一样,紧簇而来……我小小的祝愿,希望借着这绵绵细雨来倾诉。我想,时间在心里雕刻了一个印记,让人忘不掉,只能双手合十表达我的虔诚和祷告。曾经在台湾作家龙应台的《目送》里看到这样的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而我想说的只有:“啊婆,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