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自己听

又是一个下雨夜，我伏在门外听着雨打玻璃的滴嗒声，眼睛安然合上。这一夜，我终于见到你了。

亲爱的，又见你慢吞吞地下了夜里的列车，闲闲地踏上回家的路，步步从容地走着，没有了昔日的愉悦，也没有了以前的释然。我因为你的神态安然顿生一丝陌生的沧桑。

夜里下着小雨的列车站死寂一般，而你晃动的身影给这寂静的车站添了生气。你用手圈成小喇叭状在风里喊起我的小名，然后朝我跑了几步，带着我一同回家。好久好久没有接你下班了，那幕温馨甜蜜的情景又再次出现了。亲爱的，这三年来，你去哪里了？去出差了么？

辛苦了一天工作回来了，和家人说了好多话。等他们都安然入睡了，你还舍不得睡，拿起耳机听你最爱的音乐。等你再次醒来已经凌晨2点了，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趁着小茜还没来叫你回房睡觉，也趁着她没有给你端来热牛奶，我想和你聊聊，聊聊这三年来的一切，一切。毕竟，我们很久没交谈过了，是不？

外面又是熟悉的雨声，淅沥沥地在你耳边落下。不要去看窗外邻居后巷的灰墙，我们也不要去听雨，那只是冷气机的滴水声，它不会再滴湿你的枕头，再也不会了。亲爱的，我看到你床头边上的两粒安眠药纹丝不动，这是一个开始，好的开始。

亲爱的，你这次回来多久呢？还会不哼一声就把我丢下独自离去么？

你知道么，这三年来，我每天都在那里等你回来，等你跳下列车时笑得灿烂的笑容，可是每天最后，稀零星光点缀夜空之时，都只有我一个孤独地拖着长长的身影失落而回。车站旁的小贩阿姨怜悯地告诉我说：“你主人已经去世了，不会再回来了。”虽然我没听懂，但她的哀怜表情使我明白不少，而我却一直不肯相信。难道现在我看到的你不是真的么？你不是已经回到我的世界里么？

很愕然，你捂住了我的嘴，轻轻地，使我欲言又止。你一边摸着我的头，微笑地安然地说：“小犬，不要伤心。生老病死可是自然规律，既然我们又在这一国度重逢了，既然你又回到我身边来了，那么我们就好好地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我的眼睛模模糊糊泛起了泪光，越来越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可我发现，我就伏在门前，沉沉地睡着，睡着，任由小茜的叫唤也无法睁开双眼，模糊的意识，渐渐失去了。

我相信，燃烧一个人的灵魂的，正是对生命的爱，那是至死方休的。这几年来，我累了，我感到我的身心已经受尽疲惫了，不想再对着没有我熟悉味道的列车失落而归，不想再守着没有你的列车站，我想停下来休息一会。主人，不要忘了，还有我，还有我这条被你收养并为你活着为你耗掉生命的小秋田犬，怎么你要走了都不带上我呢？

小茜，请原谅我，原谅我的离去，这些年来带给你的麻烦都辛苦你了，谢谢你；亲爱的，请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再继续替你照顾家人了，请允许我的自私，让我安然地去寻找你，好么？太想你了，才发现天国如此美丽，如此吸引。主人你看到我了么？我已经在去天国的阶梯上了，等我！

对不起，请原谅我用你们无法听懂的语言说那么多，即使只说给自己听，我也想让你们知道，我对你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