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周年祭
发布时间：2014-03-23 19:38:57
发布人：
基 亮
妈,您离去的365个日子
---- 母亲周年祭
妈,你还记得吗?那是1985年的一个夏天炎热的中午, 大人们都在家里午睡,村里的几个大孩子都到门口塘里去洗澡, 作为当时一个小罗罗的我也跟着伙伴们一起去了, 抱着岸边的柳树根我也在池塘里扑腾了一阵, 而后上岸后我努力把裤头子使劲拧干,然后在太阳底下晒干,尽量不能让你发现蛛丝马迹, 但最终还是都被你察觉到了, 当时我害怕不敢回家,就在家的猪圈那个小矮墙边溜达, 试着探探你的底,将会怎样处置我,当我看见你从家大门里走出来,还是有说有笑的,看到我,就跟我说:“小儿啊,中午这么热都到哪里去了啊,来啊,我手里有个糖果,拿去吃”, 我听了,欣喜万分, 假装慢慢走到你的面前去拿糖果,可我哪里知道,这是个大大的陷阱, 拿到糖果的同时就是我被你逮到了,你的左手牢牢地抓着我,右手在地上随便就找到了一根竹梢子, 老鹰抓小鸡的现实版, 我在恐惧与大叫中以你为圆心奔跑躲避着, 挣脱不掉你的手,而你的竹哨子也不断地在空中挥舞着,我被你算是小小地打了一顿, 当然这是对比老大老二他们, 这就是小孩子偷着洗澡的代价, “塘里的水鬼多得很啊, 你也去洗!”事后,你恐吓着对我说道. 现在想来, 棍棒的记忆其实是甜蜜的, 一年前一家人还可以围坐一起回味儿时来自妈妈你给我们兄弟四个甜蜜且温馨的记忆. 如今唯有隔空传音,遥寄相思！
妈,你还记得吗? 老爷子在三祝中学待的那阵子, 老二上部队当兵去了,依稀记得学校最后一排平房那是老师们的宿舍,这排宿舍最东面的路口那个小小的零食文具店, 老二当兵后由妈妈开了一阵子,在货柜子后面摆了张的小床,冬天的晚上电热毯加热后的暖暖的被窝,上完自习后,钻进被窝,吃着妈给我留着的鱼皮花生, 那时候已经是很不错的美味与享受了;当时杨老屋的家里只有老大一家子,时间应该回到1988年的春节前夕,因为妈你考虑在外过年冷清还有家里的亲戚朋友等因素,还决定回杨老屋过春节, 放假后的一天咱门一家子还是从三祝中学坐车到公岭,再从公岭坐公共客车到高河,然后再坐三轮车到金拱,碰得不巧,早上出门的时候雨下得不大,到了高河的时候雨下得很大, 冬天下雨已经很冷了,再说三轮车防雨防风都不好,车厢里时不时有风吹落雨珠进来, 我感觉有些,双手冰冷, 妈你跟我说:“这么冷的天,都把我小儿子冻坏了”说着一边向我手哈哈热气一边用你双手夹着我的手来回地搓着,但可能还是不太热,随后你就把我的手放到你穿在身上绵袄里面, 暖暖的…二十多年前的温暖, 亦未曾放弃, 如今却在夏露、秋雨、冬雪、春寒中历经轮回, 彻骨寒心!
妈,你还记得吗? 1991年还是一个夏天闷热的下午, 晚稻田里的稻子长势正猛的时候, 趁着天气梦热,害虫活动猖獗的时候, 妈妈你带着我分别去河边四斗, 八斗子,团一斛, 长三斗, 八升子,三升子(曾经咱家水稻田的名字)从下往上挨个水田打农药, 赶着天热的时候打药效果比较好,你里面穿个短的白棉背心,外面穿个的确良衬褂,一桶接一桶地打着,毕竟你是女的,力气不太够,每次背一桶药水上肩膀的时候,你都让我帮着往上拖一下农药桶的底部缓解一下瞬间下坠的力道, 我拖农药桶的时候,生怕药水溅到我的手上,可每次你背好药水桶的时候, 准备下水稻田的时候, 由于农药桶的重量很重且是通过两个帆布带子扣在你的肩膀上, 因为两边带子扣在肩膀的位置不对称, 你都要下意识地调整两边平衡用力地晃抖一下,这个时候那些白色的药水就从桶的黑盖子处冒出来,跟你背上的汗水混合在一块,润湿了里里外外的衣服,直到腰际; 打完几个田的药水,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 药水汗水和你的衣服早已干了一次又湿了又一次, 好不容易打完田里的药水你已感觉头昏, 恶心, 昏沉沉地回到家你先是洗个热水澡,其实, 后来更长大了的我才知道这个并不能完全除去你身上的农药毒性, 然后疲倦地躺到小躺椅上, 嘴里小口喘着粗气并伴着轻度中毒后难受的哼哼声, 然后就急着让我开瓶梨子罐头吃,说这样能够凉凉心, 人就感觉舒服多了, 减轻了些症状,其实向来你只喝罐头的水, 说是冰凉透心,梨子都刻意留给旁边眼巴巴的我吃了. 在小躺椅上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后,你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艰难地爬起来, 又要准备给我们做晚饭了…曾经苦难几人知,万千重担一肩挑;而今宠儿簙幸名, 未知天高地厚者接踵至,何似娘亲!?
妈,你还记得吗? 1994年, 二十年前那是个灿烂的一年,至少在当时还是这样认为的,历经学习磨难的我们弟兄四个,没少招人诟病,老爷子从事教育事业一辈子,四个孩子到那个时候一个都还没能送进大学的校门,大环境加个人因素老大过早放弃学业,老二也是初中毕业就半途荒废了, 老三大学没有考上进了部队, 后来考上军大那是后面的故事; 其实那时的我就成了咱们家考大学的希望本来不是种子的种子了, 虽然没有人逼但也没得选择了,成绩一般,行不行都没有底,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念念看了,还好那年我考上了一所大学,不管好不好算是挂了名, 那也是咱们老杨家出了第一个大学生; 在这里插一下在这之前四年前的一个情景: 也就是1990年夏天,为中考,我只差了两分没有考进怀中, 只考进了高河中学, 而杨老屋和徐老屋我的两位从小学到初中一起上学的同学他们都考上了怀中, 因为平时大家的成绩都在伯仲之间, 公平地说我应该还是要强一些, 但偏偏我没有考上,当时老爷子还是金拱中学的负责人之一, 白天老妈人前人后装作无所谓, 但人言可畏,邻近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 我知道因为我考试的疏忽对妈妈你来说这个结果是个非常大的羞辱,你一直非常爱护珍惜自己的面子,操持家庭、干农活、为人处世你自己也从不输给同一拨人什么,可养了儿子却这么不争气啊, 那是的一个深夜, 我当时已经在蚊帐里睡着了, 刚好我睡觉是侧卧,背朝床外边,也许那些日子白天从村子里面人听到大量的闲言闲语,压力累积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妈妈你突然掀开蚊帐, 一边使劲地用双手捶着我的背部, 一边伤心地哭泣, 嘴里说着: “你莫样这么不争气啊, 人前人后丢尽了脸哦”当时我虽然被你异样的举动惊醒,但也没有做任何的反抗, 任由你捶打着,头向床里面的我泪水也在我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着, 妈,儿子让你丢尽了颜面还给你莫大的气受, 回想当年, 恨不发奋报春晖! 再切回到正题,大学开学的时候,妈妈你跟老爷子一块送我去学校,因为要从安庆坐轮船到芜湖,是晚上的船,白天在安庆沿江路边上的小商品市场那里走走逛逛,妈你给我买了平生第一双皮鞋,棕色的,记得好像是花了七十四块钱, 穿了新的皮鞋, 我们三人走在街道上,有说有笑的,这时候也不知道怎的,妈你右脚的鞋子不小心走掉了, 随即你自己也大笑起来, 当时的我看到这是正在大街上,人来人往, 便脱口而出地对妈你说出三个字:“真现世”说出这个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说话太急,说错话了,而这时妈妈你听到后,稍微愣了白眼一下我,转眼穿好了鞋, 缓过神来,笑着跟我并嗔怪地说:“现什么世啊,现在你还没怎样呢?就再怎样我都是你妈,你这个孩子啊!”是啊, 妈, 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妈, 此生及来世! 孩儿们曾经的失败与荣耀在岁月面前变成了一串串长长地思念, 穿越时空三界！
妈,你还记得吗? 那是2009年夏天, 八月二十几号, 因为杨润安才两岁多一点,因为每年只能在春节的时候短暂地和你们相聚几天,你和老爷子都非常想念你这个小孙子, 想看看杨润安,苦于两地相隔. 为此, 平时电话里你总是问我有没有假期啊,十一国庆公司会放假几天,你明的不说,其实我都知道你言外的意思就是如果假期长的话就希望我能带着杨润安回家让你跟老爷子看看, 但你又不好明说,怕影响我的工作加上你又担心我们路途的劳累与安全; 那年夏天刚好我换了个工作, 有了几天休息的时间,我就告诉你我们要回去一趟, 满足你的想法; 你听到后非常的开心,那几天晚上你都睡不好觉了,等着我们快点回家了. 当妈妈你见到杨润安的时候,你急切切地抱过去, 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用无以复加的慈爱目光围绕着他，但那时的杨润安对你的拥抱，还是不怎么配合，我让他喊你奶奶,他也不怎么愿意说出口,可妈妈你总是不厌其烦地跟杨润安说:“我小宝贝哦, 喊奶奶啊,你怎么不喊奶奶啊”, 但因为杨润安从出生以来一直呆在苏州，跟你们见面少,爷爷奶奶对幼小的他来说，跟张三李四没有任何的区别，不耐烦的时候甚至挥舞他的小拳头很不尊敬的对待妈妈你，可我看到妈妈你的眼神总是那么不知疲倦的注视着他，脸上总是写满了快乐与欣喜，当在你一再要求他喊你奶奶他却没有回应你的时候,我能看到余留在你眼角瞬间的失望,但也很快就消散,也许你心中有许多感概与些许的尴尬. 但接下来的日子，杨润安慢慢和你跟老爷子熟悉了起来, 血浓于水, 他也主动找你们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爷爷奶奶自然不在话下地喊着, 当妈你跟他讲些什么时他却总是天上一句，地上一句，不知所云，但老妈你总是很有耐心的跟他打着语言交流的谜语，到永丰超市给他买吃的,尽量做适合他吃饭菜,喂他吃饭, 日子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杨润安也适应你跟老爷子了，但离别的时刻很快就到了，妈妈你和老爷子送我们到了高河火车站，从家到月台一路上你左交待右交待, 要我们要照顾好杨润安,嘱咐我到了新的工作单位,要搞好人际关系,注意身体, 控制好我的骄僵脾气,然后叮嘱我一定要每个星期要往家打电话,要不然你会睡不着觉的;进了月台,妈妈你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团用了多次的卫生纸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杨润安的小脸蛋, 分开的时候你最后使劲地亲他再亲他,在杨润安挥动小手告别中我们匆忙的上了火车，当火车徐徐开动的那一刻，妈妈你跟老爷子蹒跚地在车窗外面努力地随着火车奔跑着,不断地挥舞着你的右手，左手上拿着还是那团卫生纸,不停地摸着眼睛, 很快列车驶出车站, 那时的月台上只留下了妈妈你跟老爷子落寞的身影, 久久注视着火车飞逝的方向, 不愿离去, 接下来就是焦急地等到我们平安到达后从苏州打回的电话…可怜天下拳拳慈母心, 愚儿始悟,无奈山高水已长, 无处相逢再叙离别情!
妈, 你能否记得? 2014年春节, 正月初二, 清晨我们和老三他们两小家子都还赖在床上的时候, 传入耳朵是你早已打开家中楼上供奉的佛像前梵音佛语,西方佛国天籁之声醍醐灌顶在清晨听起来特别的悦耳,让人神清气爽, 然后就是听到你在厨房里忙上忙下，锅碗瓢盆交替的声音，也算我们非常熟悉的清晨交响乐；等你在厨房里忙完早餐后, 然后你就开始一次又一次在大堂屋里挨个喊道: “小三…小四啊, 起床了, 都几点了,我的妈呀你们这些人, 好人罢了, 早饭早就烧好了,要不然等下粥都冷掉了; 再说, 等下你们还要去你大母舅家拜年, 东西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哎, 你们也算了罢. 你们早点起来早点吃完,我早点洗碗,等下中午也不晓得哪个要来拜年了, 不要人家来了,我们家人还在吃早饭,那多难为情啊”话音刚落, 你又自言自语道:“懒觉有什么好睡得呢, 真不知道上班的时候你们怎么起来的” . 等我们磨磨蹭蹭陆续一个个起床后, 开水老爷子早就给我们烧好了好几瓶了, 洗好脸刷好牙, 妈妈你早就把丰盛的早餐准备好了在堂屋的大桌子上了, 然后催促我们道:“稀饭在电饭煲里, 要喝豆浆的在瓷盆里, 炒饭锅台小里面的锅里, 你们自己吃自己装, 我都早就吃过了,等你们吃饭莫把人肚子饿掉了”, 话音一转, 你又忙着转过头来问你们两个小孙儿: “小闰杰, 润安要吃什么? 奶奶给你们盛去。”这时老二家也来凑早饭热闹了，小涛小敏各自找碗去了，还有，老二捧了个大碗进来了，一边喝着碗里的稀饭，一边从桌子上的菜盘里夹了个菜送到嘴里，嚼了嚼几下，然后说道：“老娘今天这个菜烧得太咸了点”，“莫个啊，咸了啊，我没有放什么盐啊，就你话多，小三小四你们吃觉得呢”，没有想到的是，我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是的，有点咸，老娘你烧菜还是少放点盐啊”，“哦，呵呵，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放了两次盐，第一次放过盐，你们大嫂过来问我拿个什么东西，拿给她后，忘了！我又放了次盐，那就少吃点吧，你说说，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哈哈”妈妈你大声地跟大家解释道。这时，老爷子接过话茬说道：“咸了就少吃点呗，个个都睡着不起来睡大头觉，你妈都忙了一大早上了，快点吃哦，等下要来人了，寡话三天的！”，老二不再说什么了，朝我们瞥了瞥眼，诡秘笑了笑，端着碗悻悻地走开了；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杨润安大家都完成了早餐，三嫂小周帮着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妈妈你又到厨房开始忙开洗碗去了，这时老三掏出香烟叼在嘴里，给我递来一根香烟，跟我说道：“今天到大母舅家，我负责开车，你们三负责喝酒，呵呵！”我忙不迭地回应道：“我懒得喝了，不想再喝多了。”这时，妈妈你在厨房里听到我们在大屋里的谈话，接着道：“还喝酒呐，酒有什么好喝的啊，年年喝酒年年出洋相，前年你老大喝多了路都找不到，回到家赖在门口的椅子上昏昏大睡，去年大年初一你们弟兄四个去拜小姨夫的新灵，拜出了那个故尔来，你们都忘了啊，丢死人了啊，小四，你今天多喝点啊，你那个胃啊要保护好啊，孬好酒有什么好啊！”听到妈这么说，我也回应道“妈，你信老三胡扯，我才不喝呢，最多喝一杯两杯酒，一点不喝也不行，老三开车不喝，我再不喝，到时大母舅还以为我们有什么意见呢。”“那也是的，少喝一点，别拼酒，就是你老大见了酒就混沌哒头地，孬喝痴喝，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喝过酒似的，几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你们要看住他一点。”“晓得了，老娘”我和老三一起回应道。等我们弟兄四个一起上车出门的时候，你再一次站在门口喊道：“小建生，小二子，跟几个老表们别孬喝酒啊，都几十岁的人了，新年大气的别搞得那个样子，吃过中饭就回来吧，小三开车要注意啊，其实，依我讲，开什么车子，走过去还方便多了，赶快走吧！”我透过车窗，回头又看了看你，你正笑着跟老爷子在门口似乎在说着什么…咳、咳、咳“老爸，我要喝水”杨润安的咳嗽声与呼喊声惊醒了我的梦境，梦的尽头竟已是生死离别了…妈，夜来入梦多还乡，门前桃花依旧开，天上人间任你游。
妈，你离开家，离开老爷子，离开孩子们已经整整一年了，当周年祭奠你的最后一束烟花在门口塘边冲向无边黑暗的苍穹的时候，它带去的是孩子们对你绵绵无限的思念与热爱，烟花短暂，爱永恒，思念永久！我当时就在心底默念：妈，你感觉到了吗？孩子们没有忘记你，也不可能忘记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还活在我们中间!
妈，孩儿们想念你！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伏惟尚飨！
四儿于苏州
2014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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