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送我上战场(成健)
我亲爱的父亲成少甫离开我们已经32年了,32年来,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深深的怀念着他,他生前既是慈爱的父亲,又是严格的长者,对我们作子女的爱护备至,管教严格。他由于常年积劳成疾,在62岁时就因病去世了。父亲12岁参加1929年鄂豫皖苏区的商南农民暴动,13岁加入红军,从一个红小鬼到共和国的开国将军,经历了传奇般的一生。在父亲诞辰94周年的时候,回想起父亲送我上战场的往事,借以寄托我们的哀思。
那是在1967年冬,当时在北京军区司令部工作的父亲,得知归属北京军区的高炮第68师将执行援越抗美出国作战的任务,需要提前补充兵员,征集地区在天津军分区的消息后,回家问我和哥哥,敢不敢去打仗?当时还在学校上学的哥哥和我都表示敢去,父亲又问,你们不怕死吗?我们回答不怕,父亲说,好,当兵就是为了打仗,上前线最光荣。不过,到了部队还要保密,因为部队新兵还不知道要上前线。12月中旬的一天,上高中的哥哥突然变卦了,说不去了。本以为兄弟俩一起去还会有个照应,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父亲又问我,你哥哥不去了,你呢?我说我不怕,我去!妈妈插话说,孩子还小,都不要去了吧!父亲说,我当兵时才13岁,孩子快16岁了,不小了!听说我走后,妈妈为我暗暗掉过不少眼泪。
12月25日我只身一人到天津军分区参加新兵体检,在天津军分区,父亲的老战友张洪武叔叔看我身体单薄,年龄还小,就和父亲商量,干脆留在天津军分区当兵吧,父亲说孩子是上越南打仗去的,你那有仗打吗?张叔叔说,你坚持送孩子上前线,好吧。不过眼看就到新年了,我和接兵单位说一下,给孩子请几天假,回北京过了新年,然后自己直接去部队报到。这样,我穿着新军装,背着新背包又回到北京。父亲看到我穿着新军装回来了,可高兴了,借着过新年,动员全家欢送我参军,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为我题写了一段话,父亲写道,你去当兵,是为了保卫世界和平,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最小的弟弟写道,当兵上战场,打败美帝野心狼!新年假期,父亲的老战友北京卫戍区的曾绍东叔叔来我家做客,听说我去当兵,也说干脆在北京卫戍区当兵吧!父亲说,孩子是去越南参战,你那当和平兵没出息!其实话都是说给我听的。
1968年1月3日,我该归队了,父亲本来要送我,但因为有个重要会议脱不开身,让妈妈送我上火车站,在站台上碰见几个家住唐山24军的八一学校同学,就一起上车了,但在火车开动的一瞬间,我看见妈妈在站台上落下了眼泪,我的心也是酸酸的。
2月8日高炮68师开赴援越抗美前线的军委命令下发了,全师以团为单位在军旗下宣誓,很快要铁路输送到广西龙州去了,抽空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父亲说,知道了,全家人会到北京丰台军供站送我,为了保密,不要在电话中说我所在连的行动时间了。按计划部队以营、连为单位开始铁路输送了,每间隔3小时发出一趟军列,我们军列到达北京丰台是一天晚上11点,我一直期待着看见父亲和家人,但军供站上欢送的首长都过去了,却始终没有看见我的家人,自己又不能声张,当时心情糟透了,整夜没睡着觉,带着遗憾继续随车南下了。到了广西龙州部队集结地域,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使自己把送行的事快要忘了。一天,团政治处的人来找我,说在军运那天的次日凌晨2点,我父亲和全家人后半夜到了北京丰台站,但由于军列运送计划临时变动,我所在的军列提前一班已经快到石家庄了,就这样错过了送行时间,为此。妈妈在返回路上一直埋怨父亲不问细些。听到了迟来的情况,自己也就释然了,毕竟父亲和全家人的心意到了,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在越南北方,部队执行援越抗美防空作战任务整一年时间,经历了3次战斗,击落美机2架,做为一线战斗连队的主要炮手,在实战中经历了生死考验,使我对祖国的和平和安定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思想境界有了新的升华。战斗经历和感受至今不忘。
后来,在开展反“走后门”运动时,部队首长和同志们说,你父亲走后门送你上战场这个后门走的光明磊落,无可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