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言,1930年出生在江苏兴化的一个农民家庭
陈心怡的母亲:没有讲,他不说,他的事情也说不得,我也不会问他,问他也是白问啊,他总是很忌讳。
解说:陈书言,1930年出生在江苏兴化的一个农民家庭,13岁就参加了新四军,他作战勇敢,屡立战功,打完了日军又打国军,先后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大小无数战斗。从江苏打到了福建,而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辉煌的胜利。
陈书言:左小腿呀,这个都没有处理呀。
陈心怡:那还有哪里有被子弹打过吗?
陈书言:手啊,这个不是给你讲了吗。共产党也给蒋介石取了个诨名呐,哎,蒋介石什么都不行,就是当运输机队队长,这是最好,他对我们共产党是最有利的,一打起来他就完蛋,一打起来他就完蛋,完蛋那些东西丢给共产党了,他就拿着这个子弹,拿着这个枪炮,反过来打他,做个运输队队长。
解说:1949年10月17日,厦门解放,解放军十万大军,剑指金门,遥望台湾,24日,陈书言所在部队,奉命渡海进攻金门。当晚7时,怀着必胜的信念,陈书言和战友登上了即将驶往金门的战船。
陈书言:我们登船是从石井,石井是一个村庄。
陈心怡:一艘渔船几个人。
陈书言:一个船20多个,多了不行,多了会沉掉啊。
解说:1949年10月24日晚8时,人民解放军28军、29军三个团,约九千解放军将士分乘三百艘大小木船,离开了集结地,驶向了金门,然而这支毫无渡海作战经验的远征部队刚一出港就遇到了强烈的东北风,战船编队均被打乱,在一片黑暗和混乱中,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艰难航行,才抵达了金门龙口古宁头一线,而船还没有靠岸,登陆部队即被国民党守军发现,战斗仓促间突然打响。
陈书言:排长拿着一个小红旗,就在叫,冲啊、冲啊。就冲了。上去,我是第一名,第二名是江苏东台的,这个时候,从右边打来一枪,他这个人倒下去,我这么回头一看呢,糟糕,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讲(就死了),他是子弹呐,从这边进去,从这个地方出来。
解说:突袭变成了强攻,抢滩登陆的解放军伤亡惨重,虽然经过血战,登陆部队突破了国民党守军的海岸防线,进至林厝、观音亭山,(安奇)埠头一带,但原计划返航接运后续作战部队的三百艘战船却因仓促用战潮水突变,搁浅在了海滩,天刚亮,即被国民党的飞机军舰全部炸毁,而这时,一直徘徊在金门附近海域,不明去向的胡琏兵团已全部登陆金门,解放军九千将士,陷入了近五万国民党海陆空大军的围攻,一时间,小小的金门岛,硝烟弥漫,血流成河。
陈书言:跟我一起参军的袁伯伯,被国民党的战车履带压下去了,压到沙滩里面去了。
解说:战至26日,孤立无援的解放军登陆部队已损失过半,但仍然顽强坚守。面对如此顽敌,国民党第十二兵团司令胡琏,十八军军长高魁元亲临前线督战,国民党军队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分三路发起了总攻。激战一日,解放军登陆部队各阵地均被突破,黄昏时分,已三天未进粒米,衣衫褴褛的陈书言和数百个战友被一步步逼向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陈书言:山头的机枪,我走一步,他嘡嘡,两个子弹,嘡嘡,两个子弹,向前走一步,他就跟一步,我看情形不对了,我就倒下去,躺到那里,我就不动,他一看,一定是打死我了,等他把那个机枪改方向,那我又起来跑了,他再打,我又倒下去。
解说:27日凌晨,金门岛密集的枪声渐渐零落,解放军登陆部队和大陆的联系完全中断。
陈心怡:我透过镜头第一次发现,我爸爸真的老了,虽然我们一直住在一起,可是我真的透过镜头看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老了,他真的老了。
陈书言:你喝,你喝。
陈心怡:我喝不了那么多啦,来,你再喝一口。
陈书言:你喝,你喝了我再喝,多喝点。
陈心怡:爸爸老了,但他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我很想去看看当年他被俘虏的金门古宁头战场。于是,我请他带我回去走一趟。为了重返战场,他从跟着他三十多年的老木箱里翻出了一双十几年没穿过的新布鞋,他很像个即将出门远足的孩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米酒?去那边不是有高粱(吗)?
陈书言:因为这个喝不醉的啊。
陈心怡:你要带两瓶啊。
陈书言:带三瓶。
陈心怡:你现在看到跟你那时候有什么不一样吗?
陈书言:树啊,都是以后栽的,那个时候一棵树都没有。
儿子:林厝浴血,歼敌纪念碑。你在这边打的吗?爸。
陈书言:海边。
儿子:海边啊。
陈心怡:你分得清楚方向吗?你们抢滩的海边知道吗?
陈书言:海边在这面。
陈心怡:海边。看得到对面的高楼大厦啊。
陈书言:看到了。
陈心怡:你们那个时候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吗?
陈书言:不是。还要向东,还要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