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
一首歌
在这里,怀念一个人,WY。
虽然你仅仅比我大半岁,但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十多年了。我们彼此互为初恋,因为父母熟识,1978年我们曾有过一张珍贵合影,1995年你高考落榜,从红旗中学转入梁平中学,我们成了同班同学。
初见你的模样,记得当时你个子较高,坐在最后一排,经常穿一件淡金黄色外套,性格开朗,微胖且漂亮,和同样高挑漂亮的梁莉特别要好,成为班上受人瞩目的姐妹花。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和很多男生一样,感觉这样的女生hold不住,看看就好。
命运就偏偏这样奇特,没过多久我们居然成了同桌,尤其是发现了18年前的合影,一下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彼此心生好感,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最关键、最艰苦、最难忘、炼狱般的高三生活。我们无话不谈,相见恨晚,原来你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接近,你温柔体贴、热情、善解人意,更多的时候,你更像一个姐姐,帮我打开水、削铅笔、整理书桌,带家里好吃的咸菜炒肉来学校与我分享,我们彼此暗生情愫,但谁都没有说破,毕竟高考的压力摆在那里。这种放飞的思绪肯定影响了学习,我们最终都没考好,尤其是我,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还是双双进入了大专院校。
高考之后,得知我考的不好,你一连给我写了四五封信,在那个没有手机、电脑和电话的年代,我只收到了一封,你的焦虑和关心跃然纸上,没有更多的交流,整个暑假我都沉浸在高考失败的阴影当中,随后,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上大学。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相对轻松的大学生活,我们轻易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正式恋爱了。在那个通信不发达的年代,书信几乎成了我们唯一的沟通方式,我们保持着每周1-2封的书信往来,互述衷肠。记得你说过,经常在学校宿舍或者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给我织毛衣、织围巾,那个年代会织毛衣的城市女孩绝对是凤毛麟角;其实你也不太会,都是从小一门心思读书的独生子女,除了学习,谁还会做这些啊?可你想到我能穿上你亲手编织的毛衣围巾就无比温暖,就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撤了重织,竹签刺破了你的手指、看花了的眼睛。。。。
你不远千里坐长途汽车到学校来看我,七八个小时车程,对于没有单独出过远门的你是莫大的考验,到了学校你顾不得休息,立马收拾清洗我的脏衣服,甚至要帮我清洗床单蚊帐,分别的时候在车站你泪流满面,我们紧紧相拥,你流着泪说;YH,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真诚、稳重、踏实、帅气、优秀,还有那么强烈的上进心,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辜负我啊!你们班那么多女生,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好,就你把我当个宝。临了,你还偷偷给我留下100元钱和一封信:我知道你们男孩子花销大,我怕你不要,只好用这种方式给你,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某个寒假,我到你学校看你,你高兴得不得了,早早等在车站,悄悄带我混进早已无人的女生宿舍,我们聊了很久,出去吃饭我都没有钱,你轻轻一笑:我早知道你会用得山穷水尽,没事,我这学期还剩下300元巨款。。。,晚上你执意要给我打洗脸水、倒洗脚水,我过意不去,你笑着说:我对你好你要记得哟,不要辜负我了。
我们交往的两年,几乎都是花你的钱,我那时属于月光族,你却是勤俭持家的好手。后来,我们闹了矛盾,你茶不思饭不想,人整整瘦了一圈,你同寝室的姐妹实在看不下去了,联合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才知道对你的伤害有多大。
很快,我毕业了,你半开玩笑的说:等我明年毕业了我们就结婚,争取生个千禧宝宝。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马上就要成家立业了,我才21岁啊,根本没有做好当一个丈夫和父亲的准备,想到今后我们可能天各一方,好像还不应该这么早谈婚论嫁,于是便狠心了断了这份感情。分手时,你流泪了,但没有我想象中歇斯底里痛不欲生,或许你早有预感,或许你背后伤心欲绝,但当时你只淡淡的说了一句:YH,跟你同行这几年我不后悔,毕竟我付出了全部的心力,不是我的终究留不住,希望你今后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生,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地址,在每个你的生日, 我都会为你送上祝福。我也哭了:对不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就数你对我最好了,今后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对我如此用心的女生了,你如此优秀,一定能找到比我好百倍的男生。
很快,听说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公务员并留在梁平老家,又听说你结婚了,很快就有了小孩,我有些心痛,我知道你是为了尽快忘掉我。我把你给我的书信整理装订成册,取名“第一次亲密接触”,封存在柜子里,想作为今生一个念想,可惜在2007年,MM发现了这本书信,她不允许自己的老公心里还住着其他的女人,逼着我当面烧毁了这些信件,说实话,她也没有错,只怪我没保护好这些珍贵书信。
2006年,我第一次婚姻失败,万念俱灰,自然又想到了你,当你得知我离婚的直接原因时,你并没有幸灾乐祸,你只说了一句;当初你要是选择了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瞎了瘫痪在床我都不会离开你!你隐约露出自己也婚姻不如意、想和我重归于好的意思,甚至也想把婚离了。但覆水难收,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和孩子,事隔近十年,我们再一次相见,褪去年少的青涩,你显得干练多了。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关心我、对我好。
当你得知我很快有了第二次婚姻并且有了小孩,你有些沉默了,话也变得少了,你可能已经清楚:今生今世,我们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我受伤难过需要你时,你毫不犹豫向我靠近,当我开始新的生活时,你选择悄然离开。人生这辈子能有如此一位女子爱我入骨髓,我没有珍惜,活该我造孽。
2009年,我调到成都上班,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告诉我新的电话和地址,电话那头你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幽幽的说了句:知道了,祝你幸福。没过多久,听说你去世了,犹如晴天霹雳,我诧异万分:怎么可能?你才三十出头啊?听说你也离婚了,原因是丈夫婚内出轨!我没有勇气去探明究竟,傻女人,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这一切悲剧的发生,都源于我1998年那一个错误的决定,害了你和我的母亲,伤了MM,伤了我父亲,也伤了我自己。
回想我们相识的那个高三年级,你总爱把你的“鱼”和我的“羊”组成一个“鲜”字,寓意我俩永不分开。忘不了元旦晚会上你舞蹈“梦里水乡”时看我的眼神,忘不了你上课打瞌睡时我叫你“睡猫”,忘不了我轻唱“真心英雄”时你侧身默默的倾听,忘不了你送给我的鲜花标本,忘不了我在你本上写下的“水调歌头”。。。。
你喜欢文学,总爱在信中写下一些诗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长江水”、“庄生晓梦迷蝴蝶,短梦由来最易醒”、“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实在太多太多,你确实是一个非常感性的女子。
记得你曾经喜欢听的一首歌叫“俩俩相忘”,当时我不解其意,觉得太过悲伤,如今再听时仿佛你在清唱,你我皆是曲中人。现在我放给你听。
最后,把一首“先生再见”送给MM,把一首“多年以后”送给自己,无论我们是在人间还是天堂,但愿大家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