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山城重庆渐渐热了。三位老兵的生日就在这个季节。 6月16日，黄埔17期老兵赵兴汉90岁生日；6月17日，衡阳保卫战老兵张恩泽85岁生日；6月22日，黄埔16期老兵陈怀礼96岁生日。 家住沙坪坝土湾的赵兴汉老人，是我们去年三月份寻访到的。这位1938年离开老家重庆渔洞、1940年投考黄埔17期通信科的老兵，短暂的抗战经历便是1943年驰援贵州独山。 这是2010年3月14日我们第一次寻访到老人 原本学的通信，在校时要练习每分钟发报120个字，毕业后却被分到军校骑兵团，先后在四川温江、内江驻扎，后来到了第一补训总处骑兵团，任无线电班班长，军衔中尉。 民国32年，贵州吃紧。赵兴汉老人所在的骑兵团，连日连夜地从都匀驰援独山。当时的骑兵团，虽然只有几百人，但团长都已是少将军衔。 赵兴汉老人说，其实，那时候，我们都知道，日本鬼子虽然来势汹汹，但是补给完全跟不上了。所以，打到独山，它也成了强弩之末。 这是第一次寻访到赵兴汉老人时他为我们介绍的非常简短的抗战经历。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们四个人都略有些失望，可老人也说想不起更多的了。 赵兴汉老人一直微笑着，从第一次初见，到随后几次拜访，以及今年6月14日这一天我们去为他祝寿。抗战后，他随部队回到重庆，进入了通信总台，在浮图关（当时蒋介石改名为复兴关）的岩洞里，跟着团部做了几年的无线电收发报人员。也许，正因为这样特殊的部队服役经历，虽然解放时通信总台投诚，自己也交代了两个多月的历史，但是，运动来临前，仍旧没有逃脱被斗争的命运。1958年到新疆石河子劳改农场服刑十年后，继续留场做工人，先后在7师、8师、基建队、皮革厂做技工，直到1985年从133团退休回到重庆。 老人曾有一儿一女。可儿子少年夭折，女儿也是老婆的哥哥姐姐带大的。去新疆劳改前，夫妻俩离婚，1990年与后来的老伴相识结婚。由于自己没有住房，就一直和老伴、以及她的儿子一家人挤住在这个简陋的两间房里。 一年前，我们在土湾重棉一厂（重庆市著名的破产企业）的家属区里寻访老人的时候，在他的家门口问路，戏剧性地问到了老人老伴的儿子。他当时很不屑并厌烦地看着我们，出言不逊。我们难以想象寄人篱下的老人每天怎样度日。 可奇怪的是，老人总是笑呵呵的，即使说到老伴今年2月份去世了，说到自己没有房子，只好还是住在这里。我们问他生活有什么困难，他说没有。一个月1400元的退休金、现在身体也好好的，没有什么困难。 老人的气色比春节前拜年时好了些。这个90岁的生日前夕，因为我们十个年轻晚辈的到来，老人的笑容更明朗了很多。他说，现在自己一个人弄吃的，自己照顾自己，老伴的儿子在另一间屋子里住。 他没有和我们提起也许每天都会遭受的白眼。因为雷姐试图与那位儿子沟通一下，想让他在老人有个什么事情时告知我们一声，却被他呵斥：“你们有本事就叫他搬出去！” 我们没有本事啊，我们只有无奈地看着一个90高龄的老人，这样委屈地活着。他这一辈子，太多这样的委屈了！ 从老人狭小而简陋的房子里走出来，大家都有些郁闷。虽然老人一直笑着，笑着，可知道他困境的我们，心情却难以轻松。这个生日祝福，也许老人心里多了一点点快乐，可我们心里，却多了一份沉重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