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中华简史?文明演进156
文/雷剑
公元前195年,高祖在与叛军战斗中,被流箭射中,包扎之后,倒也不大碍事,于是,他途经沛县,决定回故乡看看父老乡亲。
老人颤巍巍立于道旁
雪后的大地被温暖的冬阳照耀着,一片白皑皑,亮闪闪。沛县百姓听说皇上驾到,心中早已激动万分,他们成群拥出城来,挤满大道两旁,站不下的就站到了田地当中。这时,几个小伙子用躺椅抬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这是一位在乡里最受尊敬的长者。老人颤巍巍地立于道旁,挥手让年轻人把躺椅抬走。
这种情形令人们想起这样一件事:刘邦已得天下,一天,他去拜见老父亲刘太公,有人规劝太公说:“皇帝虽然是您的儿子,可如今是天子,您虽然是皇帝的父亲,可也是天子之臣,怎能叫天子来拜见臣子?若是如此,那怎能叫天子臣服天下?”于是,刘太公等儿子的车驾来到时,恭恭敬敬地手持扫帚恭候在大门旁,以退代行。这是当时大臣拜见皇帝的礼仪。刘邦一见老父如此虔敬,不由得惊慌起来,连忙下车去搀扶太公。太公说:“陛下是天下人之皇帝,千万不要因为我是您的老父而乱了王法。”刘邦听了父亲一席话,感动不已。事后,他得知此乃太公的家奴所谏之言,就赏了那家奴五百金。同时,下诏说:“人间亲情都比不上父子,现在父尊子为皇帝,而子有天下,是与太公的教导分不开的。因此,尊太公为太上皇。”
刘太公恭候在大门旁
立在道旁的众人,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虽然曾与刘邦有深交,或是看着刘邦长大,但此时都不敢倚老卖老,心里只充满着一片虔减和荣耀。
空坛倒在地上,醉汉歪在桌边
终于,大队车马远远驶来,夹着滚滚的尘土。这时许多人都高兴得哭了起来。
刘邦站在阔别十多年的故乡的土地上,百感交集。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看看熟悉的面孔,听听熟悉的乡音,此时,刘邦已把征战带来的辛劳全部抛至九霄云外了。于是,他邀请父老乡亲们都来参加他的宴会。
百姓们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他们猜拳吆喝,空酒坛倒在地上,醉汉歪在桌边,更多的则是喝得红光满面,他们为沛县出了个皇帝而自豪万分,大家无拘无束,吃了个痛快。
百姓们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
刘邦身临其境,不禁想起这十几年来的戎马生活,多少次死里逃生,终于战败项羽,夺得了天下。如今,他又挫败了韩信、彭越、黥布等人的叛乱,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想到这里,刘邦不禁斟上一杯酒,“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众人见皇上高兴,就不断劝酒,乐得小孩子们窜来窜去。刘邦也突然发现了众多的孩子,他就把孩子们都集中到他身边,数一下差不多有一百多个。刘邦瞧着一张张稚脸,从他们的脸上,他看出了许多当年的伙伴的影子。于是,刘邦童心大发,教孩子们唱起了歌,悠扬的歌声,清脆的乡音,赢得了众人的喝彩。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酒越喝越酣畅,沛县父老还在轮流向皇上敬酒。
刘邦突然伤感起来,他想到:大汉疆土辽阔,如今全都属于他了,可是,近来那批开国功臣一个接一个地背叛他,而真正能赤胆忠心为他效劳的能人实在是太少了。大伙儿见皇上伤怀,也就不敢再大声嚷嚷。
他顺手拿起筑,这是一种与琴相似却比琴大,有弦,用竹尺敲击的乐器。刘邦一边敲筑,一边自己唱起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一遍又一遍地唱,高亢激昂,儿童们很快就会唱了,也跟着齐声唱起来。刘邦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离座,随着激越的歌声跳起了舞,他完全融进了歌声之中,“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意境,令他伤感而流下了眼泪。乡亲们见皇上如此激动,也不免跟着皇上一块流泪。
大风起兮云飞扬
刘邦借舞蹈宣泄着自己的内心情感,他见众人也伤心,就停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各位父老乡亲,朕今天回来,既高兴又激动,朕身在关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家乡的父老乡亲。自从做沛公起,灭暴秦,战胜项羽,得了天下,朕忘不了父老乡亲,现在朕就以沛县作为汤沐邑,让家乡父老世世代代免除赋税。”众人听了,无不叩首感谢皇恩,他们奔走相告,高呼“万岁!”宴会又一次掀起热浪。皇帝、大臣和普通百姓之间,不分彼此,大家叙旧话新,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了十几天。
皇上就要起驾回长安,沛县人挽留再三,不让刘邦离开。刘邦说:“朕随行人太多,已经打搅乡亲多日,现在不忍再让父老们破费,朕还是早些离去。”
一城的人都来送行。众人拿着酒肉争着送给汉高祖。百姓们临别时的依依不舍,终于又使刘邦不忍心拂了众乡亲的好意,于是,又在沛县城外,搭起帐篷,欢聚痛饮了三天,沛县城成了一座空城。
刘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顿酒了,酒酣之时,突然有个长者举杯走到皇上面前,说:“陛下,沛县已受到了皇上天大的恩赐,可丰邑也是陛下的家乡,却什么也没有加封,望陛下开恩,可怜可怜我们丰邑。”刘邦听了长者的话,脸顿时沉了下来。面对长者,他不便发作,就说:“丰邑是朕的出生地,朕是不会忘记的。可是,丰邑出了个雍齿……”刘邦越说脸越沉,仿佛往事又历历重现。
刘邦越说脸越沉
还是在刘邦初出沛县,领众起兵之时,刘邦杀了沛县县令,众人便一致推荐刘邦做沛县令,虽然刘邦一再推辞,说自己有负众望,但众人不答应。沛公高举大旗,一下子集了3000子弟兵,萧何、曹参,樊哙等沛县官吏、壮士都加入了进来。到公元前208年,沛公军攻克胡陵、方兴等地,回到丰邑。这时,秦兵正围困丰邑,相持两天两夜,秦兵被沛公军打败,沛公收回丰邑,派雍齿守卫,自己又率领部队征战四方,一连又拿下了几座城池。
这一年的十二月,农民起义领袖陈胜被其部下庄贾杀害,当时陈胜曾让魏人周市巡察丰沛。陈胜死后,周市就派人对雍齿说:“丰邑是当年魏郡迁徙的地方,如今魏王已拿下数十座城池。眼下你若归顺魏王,把丰邑隶属魏,魏王就立你为侯,让你守护丰邑,如果你不归顺魏王,那么丰邑也将被魏吞并。”
雍齿虽然跟随沛公一起造反,但心里总觉得在沛公手下是一种耻辱,现在魏王来招他,正合心意,所以雍齿投靠了魏王。沛公听说了这件事,怒火万丈,他立刻率兵攻打丰邑,结果雍齿死守,沛公拿不下丰邑,只好退回沛县。沛公记恨雍齿以及丰邑的子弟兵背叛了他。后来,沛公率领5000人再一次攻打丰邑,终于攻克,而雍齿却逃到魏地去了。
丰邑人再三恳求
刘邦神情暗淡,都被丰邑的父老看在眼里,他们知道,皇上想起了过去雍齿与丰邑人曾经背叛过他的事。于是,又走来几位在丰沛德高望重的老者,竭力陈述丰邑是皇上的生养之地,丰邑人是如何地以皇上为骄傲,更何况皇上已开恩,加封雍齿为侯,并赐给了封地。
刘邦听了丰邑人的再三恳求,已有些动心,说:“过去丰邑人也实在是对不起我。承蒙长辈们说情,朕也就给了这个面子吧。”
从此,丰邑也像沛县一样,世世代代免收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