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艳荣战友牺牲了
8月13日凌晨4时50分,天津滨海新区瑞海公司所属危险品仓库。
爆炸核心现场,一位消防员呆住了。
这个小伙子戴着口罩,怔怔地站在那儿,眼睛半分多钟没有眨。
目光所及的方向,他的10名战友正从现场往出运遗体。大多数遗体烧焦了、残缺不全,但有的能够辨认出,穿着消防服。
他身旁10米,就是一个着火点。不远处,是9辆被炸得残缺不全的消防车。
“这里很危险。”小伙子只说出这5个字,声音低沉。
他的战友牺牲了。
截至上午10时53分,天津消防总队已先后派出1000多名消防官兵到场抢险救援。很多消防战士来不及面对生死,便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和火焰吞没。
截至今天下午15时20分,新京报(官方微信:bjnews_xjb)记者获悉已有12名消防战士确认遇难,另外至少有20多名消防员失联。

救援队在着火点中心附近展开救援。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抬出战友
凌晨3点多,核心爆炸点100米外。
四名东丽支队的消防员提着便携式灭火器,在往着火点喷射。“好多设备进不来,没法兼顾,只能提着灭火器往里进。”一名消防员说。
他们身上没有多余的防护设备,连口罩也没戴。在化学气味弥漫的现场,他们已经撑了几个小时。
着火点很多,对讲机里不时发出坐标的报告和指示。
比大火和险情更刺痛他们的,是战友的遗体。他们需要用担架把遗体抬到安全地带。
运出战友的路很远,有的要走三四百米。两个小伙子实在抬不动了,把担架轻轻地放下,另两个人过来帮忙。
这个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
运出来后,有的消防员又折身回去,寻找残火点。这时候附近还能听见爆炸声。
看着身边一副担架抬过,一位消防员低下了头。
“我们没办法,不能退。”这个身高超过1米8的小伙子流泪了。
凌晨5点左右,天色微亮,十几个担架被集中到一处。
十几名正在休息的消防员,从四面聚集到担架前,自觉地排起了队列。

救援队在着火点中心附近展开救援。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带血的消防服
今天清晨,泰达医院门口的草地上,还留着一件消防服:袖口的血凝成一片,胸口的血已经变成黑紫色。医生说,这是一位消防员被运来时扔下的。
“衣服被炸破了,人当时也焦成一片了。”医生又补了一句。
医院急诊室后门,一个大篓子里,高高地堆了至少五件消防服。急诊室的一张床下面,还被人落下了一只消防靴,上面是密集的血滴。
很多来医院的市民久久地盯着这些消防服。
一位躺在急救床上,接受紧急抢救的消防员,对医生说的第一句话是:“大家都跑出来了吗?”
肾内科医生李青说,医院接收的所有伤者中,伤情最严重的就是消防官兵,有的战士被烧焦,仅能凭借残留衣物判断是消防队员。
在那个场景下,这名50多岁的医生最终没能控制住情绪,哭出了声。
因为一位消防员跟他说,“现场进去了有可能就出不来,可没有办法,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可惜,很多消防战士没有能够说话的机会。
仅13日早上6点到7点,在泰达医院,新京报记者记者就看到6具消防员的遗体被救护车拉到大门口,然后直接推进太平间。
到后来,太平间堆不下了,遗体只能暂时放在医院一楼东边一处僻静的大厅。
消防支队的一名官员过来辨认,揭起蓝色的布,露出一截被烧得焦糊的腿,领导头猛地往后别,“我的天,这没法认了。”
已经牺牲的消防员中,能够确认身份的有两人:田宝健,天津宝坻人,30岁,保税支队三期士官、驾驶员;尹艳荣,黑龙江方正人,25岁,开发区支队二期士官,战斗员。2008年12月入伍,今年8月2日结婚。仅过了12天……
今天上午,当部分消防员的遗体被运回时,很多市民围在四周,垂首、敬礼。

救援队在着火点中心附近展开救援。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失联的三兄弟
新京报(官方微信:bjnews_xjb)记者了解到,进火场这些消防战士,大多是“90后”。
天津港消防中队第四大队的三名战士,是所部率先到达现场的,他们消失在爆炸中,至今失联。
三个人“拜了把子”,以兄弟相称。他们中最大的22岁,去年才中专毕业,另外两个男生都刚满21岁。
一位男生的母亲知道三人的交情,消防队里日子枯燥,都是全封闭管理,他们仨总是一起打球,一起吃饭,甚至还说要一起找女朋友。
另一位母亲则回忆,儿子曾经跟家人讲过,四大队旁边的物流仓库有点危险。
在医院里,等待消息的三位母亲都哭了,“儿子说,要和他俩做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位妈妈回忆。
同样生死未卜的,还有消防员小江。
小江的办公地距离爆炸点很近,他的战友说,昨晚小江刚靠近火场,就发生了爆炸。
战友们能看到的现场,只剩下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消防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