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二月河为啥留下这么多争议?
“落霞三部曲”成绝唱,世间再无二月河!著名作家二月河,于2018年12月15日凌晨因病去世,留下 500万字经典帝王系列。有“文痴”之称的二月河,本名凌解放,40岁时就开始文学创作,其帝王系列《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三部曲,也即“落霞三部曲”,被海内外读者所熟知,并为当下影视剧清王朝热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新华社照片,北京,2009年3月10日 朱祥摄
二月河小说中琴棋书画吟风弄月酒肆勾栏说唱卖艺抽赌狎妓,何以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为掌握清初时期政治经济文化等时代背景,以及皇家大内生活情景以及官场市井社会民情风俗,诸如宫廷礼仪典章制度食膳规律嫔妃进御,等等。二月河为其清帝王系列创作,大量搜集清人资料,如《清人笔记小说大观》《清朝野史大观》《清稗类钞》甚至包括当初的日记等等。甚至,出外游玩看到庙宇碑刻楹联,荒野坟茔墓志铭等,也都要随时抄录研究一番。二月河创作之勤勉可见一斑。
二月河几乎靠一己之力重塑康雍乾三位帝王在普通读者中的形象:尽管宫内也有残酷的权力斗争,但是皇帝仍然是可以有理想有抱负的雄豪。在其笔下,康熙乃文治武功绝顶卓异之千古一帝,乾隆十全武功极盛之世,雍正勤正善公体恤为民,康雍乾一个个都是好皇帝,以至于被后世传颂为“盛世”。这是否更符合历史真实,也正成为舆媒争论的焦点,也成对二月河本人最为诟病之处。对二月河的贬抑,主要集中在其对封建体制唱赞歌对秦制帝王歌功颂德,与现代人类社会民主自由科学文明之普世价值观格格不入。
而其实,宇宙时空对每个人每件事都都构成了圈囿。说二月河思想传统封建,对皇帝故事偏爱,对宫廷权力斗争着迷,其思想深处是中国传统帝王将相政治观。那么,同时代之你我他又如何呢?当年看二月河”落霞三部曲”的时候,是否也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平心而论,三十年前之你我他,能否有如今之反思深度广度?也或二月河更应该为华盛顿林肯之类划时代领袖人物树碑立传,无奈翻遍史实我们绝无仅有。
回过头来看,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还是作家关注的社会层面多,观察、学习比其他行业深刻。我是一个作家,不是反腐专家。我们对一个作家提出过高的要求显然有不厚道之嫌。但即便思想未能逃脱时代之圈囿,二月河对现时代反腐之观点也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诸如:对反腐“蛟龙愤怒鱼鳖惊慌春雷震撼四野震动”之描述,以及“有人主张高薪养廉,我不同意”;历史上工资最高的时候是宋朝,公务员工资是汉代的6倍、清代的10倍,但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腐败的朝代;我没说给反腐成绩单打满分,打多少分,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在现场说反腐力度过去从来不曾有过;官不聊生?不让你贪污,整贪污就让你不聊生了?民不聊生才是可怕的,官不聊生是应该的。
我读过《二十四史》,没有发现哪个朝代因为反腐而导致政权颠覆的。武则天反腐带来开元之治,洪武之治是朱元璋反腐带来的,雍正反腐带来康乾盛世……在二月河思想中,不乏现代科学民主自由之成分。二月河把官道分成三种境界。第一种像文天祥焦裕禄,把自己的职务和民生国家民族联系在一起。第二种是光宗耀祖,给父母家人家族争取光荣,官做得越大越好,越能带来荣耀,为官一方造福一方。第三种境界,食君之禄奉君之事。国家养活我,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当然,在后人看来,二月河对历朝历代秦制运行机制体制,以及腐败灭亡朝代更迭必然性之思考,还是缺乏应有的深度。
抛却二月河是否对帝王将相歌功颂德不论,其笔下“康雍乾”盛世是否真实存在?
在我们浩浩荡荡之历史长河中,“XX之治”般,被称为盛世而不胜枚举。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之盛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美好吗?某知名导演筹拍大型历史剧《康乾盛世》,消息甫出,舆媒哗然。很多人嗤之以鼻,康乾盛世也算盛世?在大众眼中,清王朝固步自封,统治阶级不思进取,任由自然经济自我发展,老百姓深受官吏压榨剥削之苦,土地被兼并,沦为地主豪强的奴隶。在文化上,清王朝为了巩固统治,大兴文字狱,迫害读书人,让思想陷入越来越封闭的死循环中。康乾盛世,就是一场文字狱盛世饥饿盛世腐败盛世。该盛世表面风光无限,实际上民不聊生闭关自守,远远落后于世界潮流,是一场全面的倒退。
不得不说,人口增长土地开垦方面清王朝可圈可点。人口在乾隆晚年达到了超过了3亿,占当时世界人口的五分之二,是明朝最多人口数的两倍,比清初人口最少时增长了五倍。疆域方面,以乾隆二十四年,公元1759年,一统新疆为标志,中国面积达到了最高峰的1300万平方公里。其中,耕地在康熙六十一年达到851万顷,大大超出了明朝最高峰。随着南美洲作物玉米,番薯,马铃薯得全面推广,这些作物是明末被引进,粮食大量增产,仅南方多熟稻一年就能增产60亿斤,民以食为天,有粮食就有客服一切自然灾害,不至于在荒年引发大量流民。然则土地人口就可谓盛世之标配吗?如若民众仅仅是满足于温饱生存,与理想中幸福生活还差的十万八千里,即算盛世的话,对老百姓老败兴老不信而言也就无所谓盛世不盛世。抑或盛世抑或乱世,老百姓都只是活着,区别只在于是否会受刀兵之祸的牵连。千古兴衰,何以一言概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正如前苏联“氢弹之父”著名物理学家人权活动家1975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安德烈·德米特里耶维奇·萨哈罗夫所言:“对任何专制政府的支持,令其强大的举措,都是对其治下广大民众的犯罪。一个专制之下的国家,国家的强大与民众的幸福无关,因为专制政权总要想方设法垄断国家资源,将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以维系其统治。也就是说,在专制制度之下,民众无法分享到因国家强大而带来的利益,这些利益全都被专制集团侵吞,然后用来应付民众潜在的反抗。一个强大的专制国家,仅仅意味着专制政权的强大,而绝非人民的强大。萨哈罗夫所言,与《商君书》所传,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