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先父傅宝珊,出生于福州,祖父的祖籍为浙江宁波,祖母是福州人。祖父是依靠海上运输作为谋生手段,鼎盛时期,曾拥有三艘货运船只。日俄战争期间,货运船只在大连海域遭水雷击沉而至破产。因此家境每况愈下,父亲高中毕业后,家中无财力供其继续攻读,于是只身来到上海,以半工半读方式,在上海圣约翰大学攻读会计方面的专业,并完成学业。
毕业后在上海美丰织造厂当会计,在这里结识了我母亲樂月瑾,她既是有初小文化水平的知识女性,又有独立自强的个性,在厂里作手套工,并且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他俩经过一段时间的相识相知,终于组成了家庭。
父亲经过一段工作经验的积累,终于又找到待遇更好的一家贸易公司内任职,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母亲随即在家相夫教子。先后生育了三个儿子,其中老三因出疹子被误诊而夭折,由于母亲特别喜欢女孩,后来终随心愿,生了一个女儿,把她视为掌上明珠。
上海解放后,由于美国和国民党的封锁政策,公司被迫迁到天津,家庭也随之迁到天津定居。1954年国家进入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阶段,贸易公司的职员由国家再行安排,父亲当时被转往内贸口,安排到河北省密云县的一个农村,负责收购生猪工作。显然在穷乡僻壤,他的到来,无论从地区、文化水平都显得特殊,加上他性格内向,不善于与基层干部沟通和相处。
1955年肃反运动开始后,当地领导对来自大城市,高学历的陌生人员,也必然存有疑心,把他作为审查对象,由于他不堪承受当地粗暴的斗争方式,加上生活、工作的不适应,于是脱岗返回原居住地,因此失去了就业岗位。家庭生活重担由母亲承担,她重返上海,继续打工,以此维持家庭生活。直到1957年,由长子去密云县取户口,上级部门因查无实据,本人历史清白,也就顺利取回户口。
1958年大跃进时,街道大兴民办企业之风,在居住地街道的组织下,集资组织闲散人员,成立了街办工厂,父亲得以再次发挥专长,在街办工厂内担任会计。父亲有了工作后,母亲随即返回天津,在街道从事绣花工作,这是一种在家从事的个体劳动,属计件工资,多劳多得。当时长子在天津大学任教,次子在北京大学求学,女儿在天津耀华中学学习。由于有长子部分工资补贴家用,因而基本能维持家庭正常运转。
由于街道工厂越办越红火,不断扩大再生产,随着厂的规模和实力的增加,职工人数也逐步增多。以后又吸收了一批复员军人,个别人拉帮结派,有的并拥有实权。当时在财务方面由于父亲坚持财会制度也不免会得罪这些人。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由于北京红卫兵的示范效应,一些拥有极左思潮和抱有个人恩怨以及企图踩在别人肩上,向上爬的人物,处心积虑的寻找目标。终于发现在父亲办公桌玻璃板下,抄写的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于是,他们采用卑劣的手法,,把它移植到办公室内毛主席像的下方,并污蔑父亲是别有用心, 悪毒地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而在当时的口号是:谁敢反对毛主席,就要把他打倒在地,再踩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情景,凡是六十年代前出生的中国人民都是亲身一路走来,在这里就不用赘述了。
父亲在改造期间,某一次集体搬运货物,竟然把他一人的小腿砸断,此后残疾的躯体更难适应改造的生活,逐步失去生活下去的勇气,再加上子女均不在身边,有的下放到农村、有的插队在内蒙,母亲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也属惊弓之鸟,因而父亲缺少倾诉和排忧渠道,终于他留下了一封遗书,选择了安乐死,终年57岁。
此后母亲也郁郁寡欢,她选择了超负荷的工作,来解脱心灵上的创伤,把街道上的手工劳动领回家,日以继夜,常常工作到半夜三四点钟,终于积劳成疾,最后因脑梗,治疗无效,于74年11月离开人间,享年61岁。
平地一声春雷响,四人帮被彻底粉碎后,在党的拨乱反正方针的指引下,平反昭雪之风吹遍祖国大地,父亲的冤假错案最终得以纠正,我们子女谨以此告慰在天之灵,祈望双亲含笑于九泉之下。
36刚刚 2014-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