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拾零颂慈恩 陈碧侬，是我的姑母。说起她对我的种种关爱，真是慈恩浩荡，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尽说。本文所述，仅仅只是忆海拾零，沧海一粟而已。 一、 筹粮，彰显亲情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活命之本。困难时期，缺的就是粮食。致使亿万人民苦苦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我们江南一带，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但还是难逃厄运，深受粮荒的侵扰。当时，城市冷清，农村萧条，不少人患上了“青紫病” ﹑“浮肿病”，严重影响了日常的工作和生活。学校停止了夜办公。党支部书记殷旭亲自磨了黄豆粉分发给老师，每人二斤，以补充粮食的不足。每顿饭，不仅限量，还要反复过秤，唯恐“超标”。煮饭，用的是刺激法，据说是可以多胀出一点。副食品奇缺，一切都要凭票。肉类更少，每月一人一两。你想吃一小碗红烧肉么？就得等上一年！以前，“夜不闭户”的农村，如今偷盗之风盛行。有一次冬至夜，学校食堂蒸了很多团子，准备第二天清晨供应。谁知，当夜就被偷个一干二净!当时，不少学生不想上高中，只想上中专，以便迁出户口远离农村。有的被高中录取了，还是不来报到，出现了不少“流生”。当我去动员他们回校时，他们纷纷诉苦说，留在家里，还可以喝喝稀饭，忍住饥饿。而到学校去，既要赶路，还得动脑筋听课读书做作业，不吃饱肚子，怎么受得了？更何况，又哪来的米去蒸饭哪！真是令人心酸！ 姑母知道我的口粮肯定偏紧。于是，她就千方百计为我筹粮。但她家也并不宽余呀！她家人多，小孩正在读书，吃得少肯定会影响长身体！为此，姑母就处处精打细算，时时细扣深挖。真的是从牙缝里剋扣，在舌尖上盘点。就这样，一点一滴，积少成多，每个月最少总有十斤粮食给我。这真是一份沉甸甸的厚礼哪！当然，其中还少不掉换粮票寄粮票等烦心事。有时，实在换不到全国粮票，就等我去上海时买好挂面带回无锡。真是雪中送炭！姑母真是为我操碎了心！更令我难忘的是，姑母还从亲友们寄赠的极有限的食品中，为我寄来了猪油﹑黄豆烧肉等罐装食品。为此，我当时总特别惦念星期天这个休息日。那天吃中饭时，我总会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头，舀上一小勺猪油，浇在那经过刺激的籼米饭上，并轻轻搅拌，再加上几块红烧肉和少许黄豆。突然，一阵肉香扑鼻而来，逼得人不得不狼吞虎咽起来。乐得待在一旁的阿姆娘不停地擦着泪水。平时，我是不吃肥肉的，更不喜欢那煮得烂烂的黄豆。但此时此地，我再也顾不上这些啦！我觉得，这才是人间最好的美味！什么奇珍异物，什么珍馐佳肴，都变得黯然失色！我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品味着，尽情地享受着这舌尖上的奢侈！食品彰显亲情。姑母这种默默的照顾，无私的关爱，在我的心头打上了永志难忘的深深的烙印！ 二 送衣，编织关爱 整理衣柜时，一件黑色的粗绒线厚毛衣，让我心潮激荡，浮想联翩。这件没有一丝一毫特别之处的普通毛衣，饱含着姑母那一份特别珍贵的关切与挚爱。那件毛衣，是用二斤多的粗毛线织成的。特别厚重特别结实。衣服上还设计了漂亮的花纹。穿上它，抵得过一件薄棉袄，十分暖和。姑母说，在初冬或早春穿着，既保暖，又轻便，便于工作。这特殊的设想，这周全的考虑，加上这极为繁复的编织，着实花费了姑母的一番心思。她，家务繁重，全家的吃饭穿衣全靠他一人操持。光是六口人的粗细毛衣裤，就够她忙的。更何况，还得包揽下我们姐弟俩的呢！ 毛衣，每年要拆洗重结，既费时又费力。织毛衣，要抓空闲，争分秒，不能一心二用，一旦出错就得拆掉重结，前功尽弃。我们的姑母啊，就是这样沉下心来，集中精力，一丝不苟，认认真真，一针又一针的编织着。这确是一种期待和希望的交织，更是真情与挚爱的传递啊！真的是：慈母手中线，儿女身上衣。精心密密织，般般爱儿情！我十分清楚地记得，父亲临终前，用那时断时续的声音，嘱咐我姊弟要多多听从姑母的教诲，遇事要多多征求姑母的意见。我的母亲，患上重病后，委婉地拒绝了姑母要她赴沪治病的要求，而是把我们托付给了姑母。祖母呢，在断气之后，硬是不肯闭眼。直到姑母含着眼泪，作出了“一定好好照顾”我们的承诺之后，才放心地合上了双眼。我们的姑母，正是用她那一针一针的精心编织，来织进对我们的关爱，来兑现她对我祖母和父母的庄严的承诺！如今，每到冬天，我总会穿上那件厚毛衣，常常会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着毛衣上凹凸有致的花纹，深切地感受姑母对我的疼爱。此时，眼前仿佛又一次闪现出她那慈祥宽厚的笑容，和那终日劳碌的身影。浑身上下，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三赠表，寄寓苦心 姑母，不仅从生活上处处给以多方的照顾，还注意从思想上时时给予无声的激励。在我刚满五十岁的那年夏天，姑母赠给我一块手表，作为生日礼物。面对礼物，我陷入了沉思。姑母明知道我刚买新手表呀，这其中一定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五十岁，是知天命之年。五十岁，也到了即将退休的最后关键的阶段。环顾周围的同仁们。一满五十岁，就会向领导提出种种要求，什么减轻课务啊，什么不做班主任啊，等等，总之是只想自己轻松，而不顾学校的安排困难。这显然会影响日常的工作，此时，我一下子明白了姑母的弦外之音：手表，不应仅仅作为按时上下班﹑掌握时间这么简单的报时器。它，更应该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方向盘！姑母就是希望我象手表那样，不紧不慢，步步踏稳，排除惊扰，始终如一。真正做到，任凭风浪起，我有主心骨，越是在宝塔结顶阶段，更应坚定信念，做到目标明确，方向正确，操作精确，站好最后一班岗！手表，寄寓着姑母的良苦用心那！手表，激励我奋力拼搏，忘我工作。这一年的九月，我被授予无锡市优秀教育工作者的光荣称号。当我向姑母报喜时，她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我想，这或许就是她对我泉下的祖母和父母的一种心灵的回应吧！ 记忆的大海，辽阔深广。姑母的关爱，犹如春日的暖阳，使人温暖，给人力量，让人难忘！特吟诗一首，以表情衷，告慰姑母的在天之灵！ 忆海拾零颂慈恩 霜凝大地寒气凛，春晖驱魔冰寒尽。 遮风挡雨亲情暖，筹粮织衣慈恩深。 磨难频降宏志坚，沧桑涉尽春风临。 忆海拾零情无涯，明月清风献英灵。 陈健生 2013/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