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陈子厚
我的外公陈子厚,1878年1月18日生于汨罗市弼时镇的一个书香门第。自幼刻苦读书,在长沙岳麓书院优级师范毕业后,步入社会,曾在湖南省高等法院民庭任秘书。那时,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民族危机日益加剧,他深感忧虑。“五四”运动暴发后,他毅然辞去民庭秘书职务,回到乡下,以教书为业,兼做社会调查,摸索救国救民的道理。他当时写过一首诗:“自笑儒冠总误身,空将休戚共斯民,革命志存何日了,卧薪尝胆作先锋。”从中可看出他那颗忧国忧民之心。
陈子厚回乡以后,先后在高山塅、开物中学任教。后来他又和族间的一些开明人士一道,将陈氏祠堂的私塾改为新学,取名明道小学,自己也到该校任教。他在教书之余,经常向乡民进行废除包办婚姻,提倡男女平等,破除迷信,反对封建宗族势力等宣传工作.他与同辈教师刘秉谦以及刘秉谦的得意门生彭鼎璜交往甚密, 经常在一起分析民情,研究时政,共商国事,对处于多事之秋和苦难深重的祖国,忧心如焚。 1925年外公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6年春,陈子厚得知同乡进步学生杨德琼在“三。一八” 惨案中被反动军阀殺害的噩耗后,立即致函吊念:“英雄流血本无恨,所恨当年志未酬!君不见,几多烈士成人事,誓为民族争自由”。这年秋,陈子厚投身农民运动,任湘阴县第二区农民协会宣传委员,1927年任中共塾塘支部书记,同年6月18日,被捕,22日被杀害于塾塘乡白沙河拱桥上。
1926年秋,中共湘区委员会派共产党员、省执行委员彭平之,会同省农运特派员徐督忠及湘阴县农民协会成员黄钟阳等三人到熟塘乡开展农民运动。他们们与陈子厚接头,然后通过陈子厚串联发动了小学教师刘秉谦、及农民中阶级觉悟较高的刘四和等6人,组建了湘阴县第二区农民协会,选举刘文富为主席,刘若俘为副主席,刘秉谦为秘书、陈子厚为宣传委员、任厚德为委员。第二区农民协会会址设在黄婆塘;还建立了第二区农民纠察队,由欧锡亭任队长,王树生任副队长。然后,区农民协会负责人分头到熟塘乡所辖的东、南、西、北四团进行发动,先后组建了各乡农民协会。全区农民协会会员约5000人,纠察队员300余人。1927年1月,由彭平之、陈子厚负责,发展了刘秉谦、彭鼎璜、刘四和、王树生等7人为中共党员,建立了中共熟塘支部,陈子厚任书记。
当时的熟塘乡,是个宗族势力十分强大的地方,以任、彭两大姓的宗族头目为首,结成非常牢固的封建统治势力,对贫苦农民进行残酷的统治和压榨。第二区农民协会成立以后,针对封建势力开展了一系列革命活动。首先将矛头对准土豪劣绅,将一贯横行乡里、作恶多端的土豪劣绅任德纯、宋文斌等捉拿起来,白天戴高帽子游街示众,晚上关押在区农会。在打击土豪劣绅反动气焰的基础上,发动农民实行减租减息,清算公堂财产,反对贪污侵占,反对苛捐杂税,反对大称小斗,统一度量衡器;并号召男女平等,反对妇女缠足和男人蓄辩;严禁用主粮熬糖煮酒,严禁赌博、娼伎、贩卖烟土和吸鸦片烟等。这些革命行动,无一不触及封建势力的政治、经济利益和道德规范,获得了广大劳动人民的拥护和积极支持。
就在大劳动人民十分高兴的时刻,熟塘乡以土豪劣绅任锦春、彭福生、彭瑞朋等为首的封建势力加紧策划,用组织假农会的阴谋来对抗农民运动。他们于1927年1月串联了土豪劣绅和流氓地痞任觉樵、彭伯藩等40余人,悬香设案、对天盟誓,喝“雄鸡血酒”,公开则打着“直辖乡农民协会”的招牌,以任氏私立序贤学校为大本营,按每担田租筹光洋2元的标准,在彭、任的各族的土豪劣绅中筹得很大一笔经费,并以金钱为诱饵,收买了一批不明真相的农民加入了假农会,还打制了600支梭标作为武器。
“直辖乡农民协会”这个以土豪劣绅为首,以宗族势力为基础的反对农民协会的组织形成以后即将矛头对准第二区农民协会。首先于1927年1月27日派100余人,在任锦春、任觉樵带领下来到第二区农民协会会址安良学校将派到这里协助工作的省农运特派员徐督忠及湘阴县农民协会成员彭福涛捆绑起来,威逼其支持“直辖乡农会”,还要求颁发印章旗帜。遭到拒绝后,假农会中的土豪劣绅,便阴谋策划宗族械斗,企图用武力解散第二区农民协会,以达到保护土豪劣绅的目的。2月22日“雄鸡血酒团”召开会议作了械斗前的动员,规定了赏罚条款;凡打死第二区农民协会委员1人者,奖光洋100元,打死1人者奖光洋2元,自己被打死或受伤至死者奖光洋500元;凡参加攻打第二区农民协会者,每天工日付银洋4角;凡拒绝参加者,每缺一日,罚银洋5元。2月25日,“雄鸡血酒团”纠集了一批打手,流氓,煽动了受蒙蔽的乡民共600余众,人人手持梭标,在熟塘庙集中。然后由任觉樵举着“劫夺、剿灭匪巢”的旗帜开路,彭庚先胸配“前线指挥” 符号督阵,用突击方式,杀奔区农会。此时,区农会的领导和会员,正集中在第四乡农会开会,斗争最大恶极的土豪劣绅任德纯。当得知任觉樵等杀奔而来时,一面由区农会委员长前往出面交涉,制止“直辖乡农会”的人前进,以防事态度恶化;另一方面则由纠察队长欧锡亭、副队长王树生等,紧急集合纠察队员于横垱山密树咀,严防任觉樵等冲入农会。可是,“直辖乡农会”的人,根本不体听劝阻,一意孤行,吆喝喧天,冲进区农会会场,见人就打。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欧锡亭只好带领纠察队员进行抵抗,但因寡不敌众,以至欧锡亭被“雄鸡血酒团”的人杀死,王玉庆、等7人被杀伤,区农会会场被冲散,土豪劣绅任德纯被劫走,任觉樵率领众人回到熟塘庙,杀猪宰羊,做得胜酒,论功行赏,闹个不休。
次日,刘文富、陈子厚、刘秉谦、任厚德、刘四和、彭鼎瑝、王树生等十余人组成请愿代表团,抬着欧锡亭的遗体,奔赴省城请愿.《湖南民报》、湖南省《大公报》等报刊都将这次流血事件的真相作了报道。省农协为欧锡亭举行了追悼会,还给其家属和伤者颁发了抚恤金。为了防止事件进一步恶化,湖南省政府及省农民协会派彭平之带领第八军33团的40余名士兵偕同县农协负责人及县警备队武装人员到塾塘乡弹压土豪劣绅,支援农民运动。他们来到塾塘乡以后,一面恢复农会工作,一面缉拿凶手。将为首肇事的土豪劣绅彭仲庸拘捕关押于塾塘乡庙,以示警戒。并将二区农会机关移住塾塘庙,继续开展活动。
3月21日下午5时,土豪彭伯藩、劣绅任觉樵,指使‘血酒团’成员任晓岑、彭正甫、任金六、彭福生等带领所贿买的男女大小300余人,打手200余人,手持唆标、土枪、携带烈性炸药,将二区农会团团包围。他们置警卫岗哨于不顾,蜂拥而上,横冲直撞,抢夺驻防军的枪支弹药,又将区农会委员数人和驻防军队长捆绑,进而冲击关押土豪劣绅的房子。士兵们首先对天鸣枪警告,闹事者不仅置若罔闻,反而企图缴掉士兵们的枪械。在忍无可忍的请况下,士兵们只得向围攻者开枪扫射,当场击毙受土豪劣绅蒙蔽而来的农民童桥生等6人,打伤1人,将“雄鸡血酒团”驱散。
“马日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反动派将湘阴县警备队改为挨户团常备队,各区、乡都建立了挨户团;逃亡在外的土豪劣绅也纷纷回来,组织“还乡团”或“难民团” ,将魔爪伸向共产党员和各级工农革命的领袖。塾塘乡土豪劣绅任觉樵、彭伯藩等原形毕露,由“直辖乡农会”的头领一下变成“难民团” 头领,与挨户团主任彭保天勾结在一起,对第二区农民协会的负责人及共产党员进行残酷的镇压。陈子厚、刘文富、等刘四和、彭鼎瑝共产党员和农会骨干,根据上级指示进行了紧急疏散,有的参加了秋收起义,有的逃往外地。当挨户团探听到陈子厚隐藏在引珠山上的九龙庵时,便于6月18日派一支武装将九龙庵团团围住,对尼姑们进行鞭打审讯,逼其供出陈子厚藏身之处。尼姑们被打得声声惨叫,也没有供出陈子厚来。陈子厚不忍心无辜者受辱,便毅然走了出来,厉声喝道:“你们要抓的是我,与她们何干!”就这样陈子厚被捕敌人将他五花大绑,从引珠山连拖带打逼他快走。由于陈子厚高度近视,步履艰难,一路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皮肉绽开,身上的一件白褂子染得血迹斑斑。
陈子厚被押下山后,关押在塾塘庙内,贫苦农民闻讯纷纷赶来探望,并送来很多好吃的东西。而任觉樵等豪绅们却说:“宁愿蜈蚣来放毒,不能留下陈子厚。”陈子厚确实是一位与土豪劣绅不共戴天的英雄,尽管敌人对他施以严刑拷打,逼他交出战友的藏身之地,他却怒斥道:“我陈子厚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永不休,要杀就杀,何必多费唇舌。”三天后敌人就将他杀害了。
陈子厚在关押时写下了遗书和数首诗歌。他在给四弟的遗书中写道:“革命是生生不息的事业,前赴后继,对于死,我并没有什么害怕,没有什么伤心和留恋。但是我要嘱咐你们的,你要为我担负一些重担,第一就是要继承我未完成的革命任务。其次就是82岁的老父,你要为我好好的奉养他老人家”在遗作飞飞红中写道:“泰山重,鸿毛轻,轻重各别关死生,男儿立定志,不革命来宁作断头人。与其奴颜婢膝以苟生,又何不舍生取义而成仁......”另一首诗中写道:“莫笑我革命差,不革命乱中华,人民遭贫困,个个少生涯,莫笑我把血流,不流血不自由,苦难的岁月啊要到几时休。莫笑我把血流,终究哪要出头,我就牺牲了你们得自由。”他知道自己将被杀害,还作了一首自挽联:
举世高张鬼岁(注),无限牢骚,伤心屈死场中,定要和他算帐;
虽然革命未成, 亦为豪杰,异日名留国史,才知我是英雄。
......
注;鬼岁意为黑暗年代。
胡玲玲摘录于《汨罗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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