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
2012年3月18日下午,父亲病危,虽经医生多方抢救,但是,死神最终还是夺走了父亲的生命,18时5分,医生宣告父亲走了。任凭我们怎样千呼万唤,也拉不住父亲的脚步,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父亲渐行渐远……
泪飞顿作倾盆雨!
父亲的一生,充满了艰辛。
父亲1932年农历7月29出生在原籍山东省即墨县城关小韩村。
1937年,祖父被派往江西省庐山组建水电厂,同年将全家(祖母、父亲和叔父)搬迁至庐山。祖母和叔父在抗战期间先后病死于九江,祖父于1954年病故。自此以后,二十多岁的父亲就一个人在庐山奋斗。
抗战期间到解放前夕,父亲要过饭、给地主放过牛、当过童工。1945年以后在庐山小学读书。父亲自小好学,仅有小学文化程度的他,在后来的工作中通过自学取得了越来越高的学历,并在江西省和中央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很多文字。但,才华横溢的他绝对没有想到,有才华可能是他以后遭受迫害的原因之一。
1949年,庐山解放的第二天,父亲参加了革命,在工作队负责接管旧政权工作。
1950年起,父亲在九江公安学校毕业以后,分配至庐山管理局公安科工作,先后担任土坝岭公安哨所负责人,后调回科内任外勤干事。
1952年,父亲调庐山管理局司法科工作,任主办科员兼司法科负责人。
1953年,庐山管理局改制成立江西省庐山特别区人民政府,司法科改为人民法院,父亲被任命为主审员(后兼法院负责人工作),同时兼庐山对资本主义改造办公室成员。
1954年,父亲参加江西省法院院长会议,会议期间,吐血生病,会后返庐山办理了病假手续,到省城南昌住院治疗。出院后返回庐山的第二天,父亲被庐山党委、政府宣布开除公职和团籍,开除的理由是“自高自大、目无组织领导”。
事实真相是:父亲出席江西省法院院长会议期间,突然吐血,经省结核医院检查,父亲需要住院治疗。会后父亲持医生证明返回庐山请病假住院。当时,一、二把手均不在,父亲就向特区政府办公室主任贺永生同志告假,他同意并在父亲向财务借款的单据上签了字,一切手续齐全后父亲才回南昌住院。
出院返回庐山以后,父亲当即找一、二把手,想谈谈治病的情况,但都被拒绝不接见。就在父亲回庐山的第二天,庐山党委和政府联合召开机关干部大会,宣布开除父亲的公职和团籍。父亲要求发言申诉,被强制不准。会议前后不到20分钟。
这就是父亲被开除的真实情况。
对开除决定,父亲不服,同年父亲去北京司法部提出申诉。司法部调查后确认处理决定是错误的,致函江西省政府请给予纠正处理,省政府经过研究并和庐山方面取得联系后通知父亲回庐山工作。
但庐山方面并没有恢复父亲原来的工作,而是让父亲到基层单位协助一段时间的工作。
1955年,父亲被分配到庐山长冲乡政府工作,任文书。不久调庐山图书馆任编辑。
“开除问题”父亲申诉胜了,他们不得不接纳父亲回庐山工作,虽然他们没有恢复父亲过去的一切职务,但也让他们感到了难堪。在反右运动中,父亲又实事求是地给他们提了意见,他们不但不反省,反而认为父亲还对他们过不去,于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不到一星期就把父亲划成“右派分子”,剥夺了父亲的政治生命。
1957年至1961年,父亲先后在山区烧过木炭、在园艺中学教过书、也到过人民公社搞过规划。
1961年,庐山党委摘掉父亲“右派分子”的帽子,在同一时间动员父亲退职。理由是父亲的家属在青岛崂山,回去以后可以团聚和照顾家庭,说父亲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可以把父亲的档案转给当地政府并开介绍信讲明情况,当地政府一定会安排的。父亲不同意,他们说庐山工作人员已经超编,不走不行,现在国家有这个规定,没办法,1962年,父亲被迫返回到青岛崂山。
回到青岛崂山以后,父亲立即把档案和介绍信送到了崂山县政府,他们看过以后让父亲回家等通知。
这一等就是两年多,为了生活(此时的家庭已有五口人),父亲干过临时工、做过小生意、也干过建筑工作。
1963年,崂山县政府安排父亲到县交通局土石方服务队工作(临时干部工作)。
在“文革”中,父亲因为反对和抵制“文攻武卫”组织的错误做法,那些夺权者们就对父亲进行批斗,最后利用手中夺取的权力将父亲打成“坏分子”。
1971年冬季,李村街道夺权派将我们全家从青岛市崂山县李村街道遣返至农村进行劳动改造(本来说好遣返回原籍,但却强行送到了非常偏僻的即墨县刘家庄公社某村)。
在农村的日子里,同共和国许许多多被冤枉的好人所经受过的一样,父亲也遭到了非人的精神摧残和肉体折磨,被剥夺了一个公民起码的尊严,期间所遭受的痛苦难以名状……
1979年,根据中共中央拨乱反正的决定,父亲被摘掉“坏分子”帽子。随后,全家户口就地转为非农户口,但父亲本人的工作没有得到落实。
1979年,庐山党委根据父亲此前提出的当初划父亲为“右派分子”的处理是错误的、要求重新复查的要求,认真进行了研究,于1979年4月24日正式下达了对父亲划成“右派分子”的改正决定。
自此一直到去世前,父亲不断地向有关方面提出申诉,要求有关部门重新审查错扣在父亲头上的“右派”及“坏分子”问题,还历史以真相,还父亲应得的政治和经济待遇,按党的有关政策给予正确、公正、彻底的解决,但遇到的都是推诿敷衍,至今未予解决……
二十世纪80年代,全家陆陆续续搬回到李村居住,而此时的父亲已经是一个知天命年龄的人了。
凭着勤劳、聪明,父亲在建筑领域进行了一番拼搏,虽然由于自己之善良,从来都是把别人往好处想,从而导致自己在工程项目中多次被骗,建设单位所拖欠的工程款至今通过诉讼也没有还清,尽管如此,但他却给世人留下了一栋栋非常结实漂亮的建筑。
通过自己的努力,父亲抚养大了五个孩子,并为家里翻盖了二层新居,他一直奋斗到自己的身体不能继续打拼为止……
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他平时喜欢喝点酒,喜欢打打麻将,喜欢看电视,喜欢看报纸,喜欢开点玩笑,喜欢整理院前的花草,也喜欢旅游。每当和老人在一起时,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我,感到是那么的满足和幸福……
然而,父亲毕竟年龄大了,病痛开始缠上了他。
2009年父亲患上下肢动脉硬化闭塞症以后,通过子女们的多方努力,最终治愈。
2010年父亲觉得胃部有点不适,送他到八医做了B超检查,未发现异常。可是,就是这次不彻底的检查,给父亲的后来的病情埋下了隐患,也给子女们留下了终生遗憾……
2011年国庆节到扬州旅游,父亲吃午餐时呕吐,其实那时候病情已经很重了,但是我仅是考虑可能是吃的不好造成的,而没有也不敢往最坏的那方面去想……
2011年11月26日周六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父亲说吃饭有点难以下咽,我还是没有往最坏的那方面想,但答应父亲次日到医院看看。
2011年11月27日上午,在401医院北院,父亲被初查患上了胃癌(后来医生说是晚期的晚期),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不啻晴天霹雳,虽然那天天空晴朗,但我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是那么的灰暗、心是那么的凉。
等取检查报告的时候,父亲孤独地站在大厅里,看样子他也想急切地知道结果,看着父亲无助的眼神和瘦弱的身影,我尽力压抑着自己痛苦的心,唯恐被他发现异样。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瞒着父亲的病情,千方百计搜寻各种偏方为他治疗。作为不治之症的癌症细胞,没有因为我们的孝心和努力而嘎然终止它的繁殖,而是变本加厉地吞噬着父亲的已经孱弱的身体。
2012年2月10日,父亲已经吃不下饭了,到八医检查后,医生说必须住院,从这天起,父亲住进了他很少打交道的医院。
在住院的短短的38天里,每当看到父亲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心如刀绞。虽然医生在努力,儿子们、媳妇们、孙子孙女们尽心尽力照顾着父亲,但死神还是一步步地向父亲走近….
回想父亲的一生,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不禁悲从中来,泪眼模糊!
父亲,您一直把我抚养到大学毕业,这个恩情我永世难忘!
父亲,您善良、耿直、坚毅的品质将代代影响着您的后人!
……
父亲,愿您在天堂里幸福,从此不再遭受疾病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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