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平时是最爱热闹，不舍吃穿也要接济他人的“菩萨”，无奈那时手头经济拮据，您只有尽量委曲自己，满足他人。现在您不会再缺钱花了，这些钱您可给您的父母尽孝，请您的兄弟丈夫团聚，您还可邀邀街坊邻居来打打麻将，请她们上上馆子……

时光荏苒。一转眼，您离开我们已有十七年了。那时的我成天为采访而奔波，以至于您住院了，我都没能请假多陪护几天。当时您住房条件也不好，住在阴暗潮湿的平房里，连上个厕所都不方便，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就隐隐作痛，心生愧疚……

40多年前，当您掩埋了郁郁不得志的教书的父亲，带着我们兄妹仨，孤零零地回到了生养您的家乡时，您是多么无助呀！好在外祖母无私的退职换取了您的一份工作，也从此，一家五口人的生活重担压在了您柔弱的肩上。

那时，为了抚育我们成人，您含辛茹苦，该遭了多少罪呀！因为薪水低，您每月都靠借债度日，薪水一发下来，就又还了债。当您几经踌躇，最后咬着牙颤抖着向单位递交了一个生活困难补助的申请时，换来的却是一顿不获批的训斥：“你不会计划生活……”

妈妈呀，那时你真是欲哭无泪，我多次听到您提起时的那种心痛与心碎，有如锥子在戳心尖尖呀！也因为这个刺激，您以牺牲自己的爱情为筹码，考虑找一个帮手维持这个家，于是，年轻貌美的您嫁给了一个与您不在一个城市没有一点文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采石工，长期过起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您本性善良，在幼儿园做园长，您把每个孩子都看作是您的亲人。孩子们有个疼痛脑热的，您比谁都急，那时孩子们都时兴全托，您就是她们的奶奶，每天的吃喝拉撒都由您操心，每天早上为孩子们买菜，您提着个与您瘦弱的身材极不相称的大篮子，好沉好沉的几十斤蔬菜，您眉不皱扛着就走，尽管步履是那样的艰难，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

     母亲，您是我们的妈妈，更是我们的良师益友。您教会我们如何做人，教会我们换个角度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刚做记者这一行，工作中难免遇到一些挫折，您总是安慰我，朝前看，一切会好的；结婚后小家庭有些别扭，明显是对方不是，可您总是教导我多看其长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化解其心结。您就是这样，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架子，倒象是我多年的朋友。此刻，世上最美丽的词汇都显得苍白，任何语言已无法表达我的心情，我只想说，母爱是最神圣和伟大的，您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这么些年，我有心事和烦恼时，情不自禁地会想起您，想起您为我排解时那会心地一笑。当我有收获有成就，各方面条件好转时，我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默念您：如果您还健在，能分享孩子们的孝心，那该是何等地快乐。您离去我是多么不舍呀，我在想，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珍惜与您共同度过的分分秒秒。可是您在天堂，我在地上，天地相隔，潸然泪下……

退休后您因为病魔的困绕，开始信佛，那是怎样的一种虔诚呀！可是老天也许是看中了您的善良，要您上天堂去继续为其服务，便在您七十岁那年毫不留情地带走了您……弥留之际，您是多么不愿抛弃您的子孙呀！您事事处处为孩子们着想，不愿增加她们的哪怕一丁点负担。您选择周六离开，甚至拜托邻居到时给您净身，穿衣，烧纸。然而这一次您错了，儿女们再忙，为您送行、为您净身、为您穿衣，为您做佛事的依然是也只能是您最深爱的儿女，这是天底下任何人都不可替代也无法替代的，那是母与子的血肉深情呀！

记得做佛事那天，我们几姐妹跪了一整天，不停地为您祷告，为念经的人跪谢，膝盖都磨破了，时有鲜血渗出。我们不停地叩拜苍天，不停地呼唤：“老天发发慈悲，还给我们亲爱的母亲，就是跪上十天半月我们也愿意！”可是老天只用淅淅沥沥的雨声作应答……

母亲，您在世时，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三以前，您都记着为逝去的亲人送钱烧纸，以这样原始的方式尽一份孝心。您曾担心身后没有人为您烧纸，我好悔为什么那时不给您承诺。其实您的担心是多余的，尽管这些习俗姐妹们持保留看法，但我们早已在心底承诺：一定会按照母亲的习惯，在这个特定的节日多为您送些钱，以弥补对您的亏欠的。事实上这么些年，姐妹们一直坚持着履行当时没给您承诺的孝心，不知钱您每年收到没有，接到过我们的问候没有？如果我没有猜错，姐姐此刻一定也在福建为您拜祭送钱……

女儿深深地知道，这么些年，您在天堂一直默默保佑一家大小的平平安安。十多年过去了，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您想听吗？您的孙子都已长大成人，两个孙女都有了孩子，一个孙女在武汉已是高级工程师，一个孙女是福建的白领一族。您的外孙，就是那个您当年抚育他，给他取小名叫肝肝的孩子如今也大学毕业到了北京闯荡，接过了我的本行，而且他的住房居然与您的大儿子咫尺之隔，听到这些您一定很欣慰吧！

母亲 ，在我心中，您从来就不曾离去，您只是在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愿您在天堂不要记挂家人，快快乐乐享受生活。

您永远的女儿

（2008年农历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