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逝去的日子里(杂感)

          今天是2014年的最后一天。天老爷似乎也特别眷恋这最后的日子,毫不吝啬地洒下灿烂的阳光。风和日丽,蓝天白云,冬日难得气象,本该是拍美景美女的好时节。然而此刻,我却端坐在电脑前,漠然地注视着荧屏,和网友们打着那些可有可无的文字,慵懒地打发这本应是美好享受的时光。

      
        失独以前,由于工作的关系,每到这天,我通常要拿出荒芜的笔墨,去写一些工作总结之类的东西,顺便在脑海中盘点一下自己一年的经历,梳理一番成败得失。失独之后,我辞别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舍弃了刚步入的“辉煌事业”。在居室里,和着泪水和悲伤度过了一段人生中最黑暗、最孤单、最空虚、最无聊的漫长时光。第一年的今天,我是带着手术后的伤口,躺在床上,思念着离别99天的儿子;去年的今天,我是怎样度过的,则毫无印象。今天,我坐在这里,浑然之中,却突然萌生了要写点东西的念头。然而,写点什么呢?又有什么值得写的东西呢?

    
       失独圈值得写么?那些抛却痛苦,衣食无忧,却在孜孜不倦地为这个群体争公平、谋福祉的优秀人物值得书写;那些身陷灾难却劣性不改,专门挑事生非的小人也可以书写;沈阳见面的兄弟情、杭州聚会的同命谊、武汉会议的正义行,值得书写。一个人类史上最悲惨的群体,一幕幕平民维权史上的悲壮行动,一出出催人泪下的缤纷故事,有许多值得写的东西。失独圈蕴藏有人类文学史上罕见的的金矿,有许多值得挖掘的宝藏,可惜我只有肤浅的思想,贫乏的语言,既没有能力去表达这宏伟的画面,也没有水平去描述那精彩的细节,我只能把它作为我“小小的梦想”,深藏于我腐朽的记忆之中。

   
       摄影值得写么?摄影太值得写了。如果把我失独以后的世界比喻为黑暗的的天空,那么摄影却是穿过黑暗的一抹缅丽的阳光。当我背着儿子留下的双肩包,举起儿子留下的崭新的佳能EOS-350相机,面对着火红的太阳,穿梭在鲜花绿树之中,徘徊于小溪河流之畔，我的心不再是那么阴暗,笑容挂上了我苍老的脸庞,精力充沛于我瘦弱的身体,世界重新向我展示了它那美丽的多彩。我的qq空间里,不再是悲戚戚的文章,曼妙的自然景观,匠心的华丽建筑,婀娜的漂亮女郎都跃然而上。时至今日,尽管我摄影只有一年多,但我的摄影水准却在摄影qq圈里得到了许多的认同和称赞。摄影重新给我带来了欢乐,带来了自信。对于摄影,我要写的东西很多,这篇小小的杂感装不下,哪天,我再为它专为写一篇文章,以抒发我五味杂陈的情感。

    
       和同学的聚会值得写么?失独以后,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我几乎拒绝了和所有熟人的来往,不愿意让人家知道我的不幸,我也忍受不了人家谈论子孙时,自然流露的那股幸福亲情。当初中同学再次找到我时,正值我试着想走出来的时候。40多年后,尽管我们容颜变老,华采全无,命运的鬼使神差又使我们财富和地位有了巨大的落差,但那种独立于金钱和权势之外的纯洁之谊,在聚会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弥显珍贵。初中时,我当过一年的班长,是同学们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一些重要的聚会时,同学们常常推选我首席发言,为我的所谓精彩喝彩。从他们那里,我依稀忆起了我当年的理想和骄傲。和他们的相会是温暖和愉快的,尽管我常常要装的十分平静地聆听他们幸福地谈论自己儿孙,回答他们善意的询问。

   
        ......,还有什么要写呢,还有什么值得写呢?我本来就空虚的脑袋,此刻又是一片茫然。难道又要半途而废吗?一年来,我变得似乎很多愁善感,因为很缺少值得我倾诉的对象,为了倾泻我如鲠在喉的话语,我常常想起写点文章,很多时候,上千字的文字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但大都在收官处戛然而止,难以完成。我常常在想:这真像我的人生。我一生平庸,不曾富贵,但也平安惬意,前50多年的日子一马平川,平平坦坦,那知会在知天命和耳顺之年遇此灾难,而难以收场。

    
       儿子在他QQ空间里曾写过一篇日记《一点理解》。他这样说过:“往往失去了最容易得到的，才发现这是最宝贵的。容易得到的，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在这2014即将逝去的最后一个日子里,我想一定有无数的文人墨客,市井凡夫在蹉跎光阴、容貌、金钱、美女、甚至是理想的逝去。对我来说,这些都没有什么依恋的。在失去儿子之后,我才意识到,以前那些平淡的习以为常的父子之景在今天是多么的珍贵。今天,当我打开尘封一年了的儿子的qq空间,,看着他那英俊的容貌,读着他那洋溢这文采的日记,我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人间万物,一切都可以逝去,唯独儿子不能失去;人间万物,一切都可以淡忘,唯独儿子不会淡忘——这就是我在2014这个最后日子最想写的话。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下,我又想起了“人生如梦亦如幻,朝如晨露暮如霞”那句诗。儿子的网名是郭少侠,他的qq标签是“人生如梦”——后来我把它作为墓志铭刻在儿子的墓碑上。儿子喜欢梦想,也喜欢夜晚。此刻我也盼着新旧年交替的这个夜晚早早来临,这样,我便可以在漆黑的夜里,在冥冥的梦里,展开我想象的翅膀,在天际的某个地方和儿子相逢,点点诉说我们之间逝去的和要继续的不了父子情......

                                                                                                                 草写于2014年的最后一个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