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永不忘却的纪念

    妈妈去世后我常常梦见妈妈，好像就没从没离开我们；但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几乎就没梦见妈妈了。我以为妈妈有爸爸相伴着，安宁幸福。昨天却梦见了，但形象很模糊。是不是妈妈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想妈妈了！

    外公是清末的秀才，虽到日本留过学，回国后又任职大学教授，但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特别浓厚。听妈妈说，她曾跪求外公，外公就是不给她钱上大学。妈妈是在大姨妈、二姨妈的资助下（1931年）去南京的，並靠奖学金和做家教挣得的钱读完金陵女大，（还资助了满姨念大学）。为此，妈妈离家后一直未回，直到五几年才回长沙看外公。

    姊妹四人中，大家都说我像妈妈：妈妈的皮肤比爸爸黑，而我是四姊妹中最黑的。如果我在聪明，才干，奋发图强的意志方面也像妈妈就好了。

    妈妈这一生为爸爸为我们全家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在协和医学院毕业后，是爸爸要她放弃赴美深造的机会留在了国内；华东军区卫生部撤销后，妈妈被分到北京儿童医院，但为了爸爸和全家，她“暂时”留下了。由于这个“暂时”，影响了妈妈日后的职务和工资的提升。（爸爸为此事在劝导妈妈的景象至今还浮现在我眼前）; 文革，爸爸被隔离，家被抄，妈妈说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白天紧张地工作，还要不停地开会，晚上面对被炒的家，彻夜难眠。那时我们都不在家，妈妈无人可倾诉，整整一个星期呀！她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也许是有些相像，我觉得我似乎是得到了妈妈的“偏爱”：刚到北大上学，我身体不适，老是发烧重感冒。假期回家，妈妈得知此事后，从不请假的她，特地请假带我去医院看病（记得当时检测白血球只有2000左右），返校后妈妈又寄来人参片提高了我的免疫力；毕业分配时，妈妈特地带潜妹到北京送我和寄仓赴北大荒，后又陆续寄皮大衣，棉背心，棉被，糖果等给我们；由北大荒到青城子那年，我患了腰肌劳损，背直不起来，不能深呼吸，利用回家探亲之际，妈妈每天陪我去襄阳公园旁的中医医院进行穴位封闭推拿治疗；结婚那年，妈妈陪我和寄仓去杭州游玩；生小昱时，是妈妈陪我去医院做产前产后检查，是妈妈每天清洗我因难产而撕裂的伤口；坐月子时，是妈妈给小昱洗澡，並教我如何哺育照料婴儿；是妈妈让我把只有三个月大的小昱留在上海由她来带……..妈妈为我付出很多很多，而我回报妈妈的有多少？在她生病时，在她住院时，我陪伴她的时间有多少？.每次回家和她交谈的时间有多少？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又有多少？……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难受极了。尤其是妈妈在世的最后一年的春节，我探亲回家，妈妈对我说“我要死了！”时，为什么我就没想到应和她多多交谈交谈？？！！

    奶奶曾对我说：“你娘娘给自己女儿做事从不发火”，其意思是妈妈替我们--女儿们做了即便是事实上並不值得她费力去做的事也不生气的。是啊，这就是妈妈，一位母亲的伟大之处：只有付出，不图回报！

  （上述，是我从2006年10月到2008年3月断断续续写的。为了永不忘却的纪念。）

    我永远记得在我和澄姐考上大学离沪赴京的前夕，妈妈对我们说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直像妈妈那样以诚待人。但是妈妈不知道，在她和爸爸身表言教之下，我们不懂得如何去害人，因而也就想不到如何去防人了。我们太单纯了！虽然我们都早已年过半百，但至今仍无有防人之心啊！其实妈妈爸爸他们不也一样吗？

         妈妈，您的百年诞辰快到了，希望能再梦见您和爸爸，快乐幸福安详！

                                                                                                                                           女儿  渊2009.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