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统____冼夫人列传》第三回 尸异(上)
发布时间：2010-03-12 16: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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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壳壳
“抓住他，抓住他就给我活活打死，”在这气极败坏的叫喊声中，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泥污的黑脸少年在赤足狂奔。在他身后，则是一群如狼似虎的伙计，手持棍棒拼命追赶。
行人们惊慌失措地向两旁闪避。听到叫喊声越来越近，黑脸少年更是焦急万分，无奈肚子饿了两日，早已没了力气，脚步便逐渐慢了下来。
前面是大街的急拐角，黑脸少年饿得头晕眼花。看不清前面的事物，冲向迎面而来的青骢马，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在地。稳步慢行的青骢马被惊地一跳，几乎把冯宝闪了下来，冯宝身后的冯宽和陆大成也急忙勒住自己的坐骑，看个究竟。
很快，那群伙计追了上来，不管不顾地用自己手中的棍棒往黑脸少年身上就是一顿乱揍。黑脸少年疼痛难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连爬几步，冲着马上的冯宝伸出右手，“救命，救命！”
冯宝到高凉郡已有数日，办理完郡衙中的各种交接手续，推掉郡中豪富和属吏们的争相宴请。为及早了解郡中民情，拿出治理高凉的良策，便带领冯宽及陆大成乔妆打扮，要实地进行巡视。他们骑马刚刚走到东街，就撞见眼前惊人地的一幕。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如此行凶。”冯宝禁不住胸中的怒气，大喝一声。
众伙计听此断喝，一看冯宝面沉银盆，怒中含威，就知遇到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心里摸不清冯宝的底细，便迟疑地停下手中的家伙。
“住手？这是我家的牲口。给我往死里打，让他还敢跑。”圆球般的茂祥商行掌柜陆九章在两个伙计的挽扶下，气喘吁吁地撵了上来。
冯宝早已下马，命冯管家将地上的黑脸少年扶了起来。伙计们听了陆九章的鼓动，哪里肯让，又聒噪着举起棍棒围了上来。瘦长的陆大成按捺不住，用马鞭分开众人，指着陆九章的鼻子骂道：“老爷已让你们住手，你还敢唆使行凶，小心官刑侍侯！”
“老爷？官刑？”陆九章哆嗦着两腮的肉球，努着圆圆的鼻子，用挤成小缝的眼睛斜睨了陆大成一下，鄙夷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们洗家的事！你这是找死！还不快快闪开，不然把你们三个也当作牲口抓起来卖掉。”
争执当中黑脸少年已从地上爬起，把此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诉说了一遍。其实，茂祥商行根本不是什么商行，应该叫作“人行”才对，他们做的不是一般的买卖，而是贩卖人口。陆九章并不是茂祥商行真正的老板，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冼家寨中少都佬，官居南梁州刺史的冼铤。
岭南一代俚僚各族很多，一些当地人黑瘦精悍，极易吃苦耐劳，自古以来就常被掳卖到内地为富贵人家做奴隶，叫作“牲口”。冼铤本是洗家寨冼云龙的长子，冼英的哥哥，自持武力，常常带领人马侵掠它郡的人口，卖作“牲口”换钱，后来被朝廷安抚为南梁州刺史，却不愿去赴任，喜欢横刀立马的生活，照旧在冼家寨中逍遥自在。冼英渐渐长大，在祖立之的教育下深明事理，时常劝谏冼铤不可胡作非为。冼铤不得不有所收敛，只不过把此行当由明里转为暗地，派自己的心腹陆九章在高凉城中开起茂祥商行，专门做“牲口”生意。当时的高州刺史孙迥正在对岭南僚人用兵，陆九章便从孙迥军营中低价买来俘虏，然后由高凉茂港装船经广州卖到内地，不再四处劫掠人口。但每当牲口数不足时，他也会顺路趁伙打劫，绑架落单的俚僚充数。
黑脸少年是博贺港僚族人，父母出海双亡。原本在海边采珠为生，拥有一身好水性。一天，他采得一颗特大的海珠，便在商埠码头叫卖，想讨个好价钱。恰逢陆九章刚由广州乘船卖牲口归来，见到如此大的海珠便心生歹意，让人将黑脸少年骗到船中，连珠带人一并拿下，带回到高凉，准备凑数卖作牲口。黑脸少年被关押了两日，这是趁他们看守松懈之时，逃了出来，正好遇到巡视的冯宝。
“好个狂妄的蠢猪，睁大你的猪眼瞧瞧，竟敢对我们大人无礼？”陆大成闻言也耀武扬威地呵斥起来。
“大人？这高凉本是我们洗家的天下。我看你们才是狂妄！难道真想翻天不成？”陆九章出生在书香门第，读书时对《四书》《五经》丝毫不感兴趣，却把《九章算术》背的滚瓜烂熟，加减乘除张口即来，更能左右开弓打得一手好算盘，天生是个经商的料，所以他父亲便给他起名叫“九章”。就是他出的鬼点子，撺掇着冼铤做起一本万利的“牲口”买卖。冼铤把他任命为茂祥商行的掌柜，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陆九章在高凉横扬跋扈惯了，这次看到有人敢管闲事，那岂不是虎头挠虱吗？他环顾下四周，更是气势汹汹。
“洗家？”冯宝眼前又出现洗英立马挽弓的俏丽身影。便止住陆大成，把脸转出陆九章：“你是洗家什麽人？即是你家牲口，可有买卖契约？”
“契约，笑话，我们洗家从来没有什么契约。老子说他是牲口就是牲口，连你们都是！伙计们，还不快快动手，将他们一并拿下！”
冯宝再也冷静不下来，口中迸出两个字：“你敢？”
僵持时刻，一队巡城官兵闻讯赶到，领头的队长认出是新来的郡守大人，这正是邀功的好时机，二话没说，就命令官兵将陆九章等人团团围住：“不得对太守大人无礼，快快放下手中器械，不然死路一条。”
“太守？”伙计们面面相觑，面对眼前明晃晃的刀枪，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棍棒。
“太守？太守又怎样？我家爷乃是南梁州刺史，就是高州刺史孙大人见了也得给八分薄面。你个新来的郡官，可知这高凉天有多高，水有多深？你到了高凉的地界，还没去我家爷处拜访，没找你算帐已经很便宜你了。你还来趟这片混水，我看你要吃不了兜着走。”陆九章硬着肥硕的脖子，依然骄横无礼的威胁起来。
“来呀，把这家伙掀翻在地，重打二十。然后带回衙属问罪。”冯宝见状更是火上浇油。
“慢！”一直未插话的管家冯宽把冯宝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少爷，他可是冼家寨的。来时老太爷一再吩咐，在这一定要和冼家搞好关系；何况冼家寨的冼姑娘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冯宝觉得有理，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今天看在冼姑娘的份上，饶了你。不过这个少年你们不能再带回去，”
冯管家示意官兵们松开陆九章及众伙计，让队长把黑脸少年带上，簇拥着冯宝转回郡衙。
一个伙计扶起地上的陆九章：“爷，这次咱可撞了霉头，我看就算了吧，”
陆九章急促的抽搐着蒜头鼻子，望着冯宝远去的背影，狠毒地说：“算了？咱们走着瞧。”
行人们惊慌失措地向两旁闪避。听到叫喊声越来越近，黑脸少年更是焦急万分，无奈肚子饿了两日，早已没了力气，脚步便逐渐慢了下来。
前面是大街的急拐角，黑脸少年饿得头晕眼花。看不清前面的事物，冲向迎面而来的青骢马，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在地。稳步慢行的青骢马被惊地一跳，几乎把冯宝闪了下来，冯宝身后的冯宽和陆大成也急忙勒住自己的坐骑，看个究竟。
很快，那群伙计追了上来，不管不顾地用自己手中的棍棒往黑脸少年身上就是一顿乱揍。黑脸少年疼痛难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连爬几步，冲着马上的冯宝伸出右手，“救命，救命！”
冯宝到高凉郡已有数日，办理完郡衙中的各种交接手续，推掉郡中豪富和属吏们的争相宴请。为及早了解郡中民情，拿出治理高凉的良策，便带领冯宽及陆大成乔妆打扮，要实地进行巡视。他们骑马刚刚走到东街，就撞见眼前惊人地的一幕。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如此行凶。”冯宝禁不住胸中的怒气，大喝一声。
众伙计听此断喝，一看冯宝面沉银盆，怒中含威，就知遇到的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心里摸不清冯宝的底细，便迟疑地停下手中的家伙。
“住手？这是我家的牲口。给我往死里打，让他还敢跑。”圆球般的茂祥商行掌柜陆九章在两个伙计的挽扶下，气喘吁吁地撵了上来。
冯宝早已下马，命冯管家将地上的黑脸少年扶了起来。伙计们听了陆九章的鼓动，哪里肯让，又聒噪着举起棍棒围了上来。瘦长的陆大成按捺不住，用马鞭分开众人，指着陆九章的鼻子骂道：“老爷已让你们住手，你还敢唆使行凶，小心官刑侍侯！”
“老爷？官刑？”陆九章哆嗦着两腮的肉球，努着圆圆的鼻子，用挤成小缝的眼睛斜睨了陆大成一下，鄙夷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们洗家的事！你这是找死！还不快快闪开，不然把你们三个也当作牲口抓起来卖掉。”
争执当中黑脸少年已从地上爬起，把此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诉说了一遍。其实，茂祥商行根本不是什么商行，应该叫作“人行”才对，他们做的不是一般的买卖，而是贩卖人口。陆九章并不是茂祥商行真正的老板，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冼家寨中少都佬，官居南梁州刺史的冼铤。
岭南一代俚僚各族很多，一些当地人黑瘦精悍，极易吃苦耐劳，自古以来就常被掳卖到内地为富贵人家做奴隶，叫作“牲口”。冼铤本是洗家寨冼云龙的长子，冼英的哥哥，自持武力，常常带领人马侵掠它郡的人口，卖作“牲口”换钱，后来被朝廷安抚为南梁州刺史，却不愿去赴任，喜欢横刀立马的生活，照旧在冼家寨中逍遥自在。冼英渐渐长大，在祖立之的教育下深明事理，时常劝谏冼铤不可胡作非为。冼铤不得不有所收敛，只不过把此行当由明里转为暗地，派自己的心腹陆九章在高凉城中开起茂祥商行，专门做“牲口”生意。当时的高州刺史孙迥正在对岭南僚人用兵，陆九章便从孙迥军营中低价买来俘虏，然后由高凉茂港装船经广州卖到内地，不再四处劫掠人口。但每当牲口数不足时，他也会顺路趁伙打劫，绑架落单的俚僚充数。
黑脸少年是博贺港僚族人，父母出海双亡。原本在海边采珠为生，拥有一身好水性。一天，他采得一颗特大的海珠，便在商埠码头叫卖，想讨个好价钱。恰逢陆九章刚由广州乘船卖牲口归来，见到如此大的海珠便心生歹意，让人将黑脸少年骗到船中，连珠带人一并拿下，带回到高凉，准备凑数卖作牲口。黑脸少年被关押了两日，这是趁他们看守松懈之时，逃了出来，正好遇到巡视的冯宝。
“好个狂妄的蠢猪，睁大你的猪眼瞧瞧，竟敢对我们大人无礼？”陆大成闻言也耀武扬威地呵斥起来。
“大人？这高凉本是我们洗家的天下。我看你们才是狂妄！难道真想翻天不成？”陆九章出生在书香门第，读书时对《四书》《五经》丝毫不感兴趣，却把《九章算术》背的滚瓜烂熟，加减乘除张口即来，更能左右开弓打得一手好算盘，天生是个经商的料，所以他父亲便给他起名叫“九章”。就是他出的鬼点子，撺掇着冼铤做起一本万利的“牲口”买卖。冼铤把他任命为茂祥商行的掌柜，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陆九章在高凉横扬跋扈惯了，这次看到有人敢管闲事，那岂不是虎头挠虱吗？他环顾下四周，更是气势汹汹。
“洗家？”冯宝眼前又出现洗英立马挽弓的俏丽身影。便止住陆大成，把脸转出陆九章：“你是洗家什麽人？即是你家牲口，可有买卖契约？”
“契约，笑话，我们洗家从来没有什么契约。老子说他是牲口就是牲口，连你们都是！伙计们，还不快快动手，将他们一并拿下！”
冯宝再也冷静不下来，口中迸出两个字：“你敢？”
僵持时刻，一队巡城官兵闻讯赶到，领头的队长认出是新来的郡守大人，这正是邀功的好时机，二话没说，就命令官兵将陆九章等人团团围住：“不得对太守大人无礼，快快放下手中器械，不然死路一条。”
“太守？”伙计们面面相觑，面对眼前明晃晃的刀枪，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棍棒。
“太守？太守又怎样？我家爷乃是南梁州刺史，就是高州刺史孙大人见了也得给八分薄面。你个新来的郡官，可知这高凉天有多高，水有多深？你到了高凉的地界，还没去我家爷处拜访，没找你算帐已经很便宜你了。你还来趟这片混水，我看你要吃不了兜着走。”陆九章硬着肥硕的脖子，依然骄横无礼的威胁起来。
“来呀，把这家伙掀翻在地，重打二十。然后带回衙属问罪。”冯宝见状更是火上浇油。
“慢！”一直未插话的管家冯宽把冯宝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少爷，他可是冼家寨的。来时老太爷一再吩咐，在这一定要和冼家搞好关系；何况冼家寨的冼姑娘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冯宝觉得有理，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今天看在冼姑娘的份上，饶了你。不过这个少年你们不能再带回去，”
冯管家示意官兵们松开陆九章及众伙计，让队长把黑脸少年带上，簇拥着冯宝转回郡衙。
一个伙计扶起地上的陆九章：“爷，这次咱可撞了霉头，我看就算了吧，”
陆九章急促的抽搐着蒜头鼻子，望着冯宝远去的背影，狠毒地说：“算了？咱们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