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起釪学出顾门 在经学、古史、历史地理领域有杰出建树
经学
顾名思义,“经学”是研究古代经书的一门学问。我国的经书由最初的五种演变到“十三经”,皓首未必能穷经,因此是从娃娃抓起的。人到中年,刘先生追随他的顾老师整理中国最早的史书《尚书》,也是最难的一部经典。顾先生善于搜集资料,凡他写过的论文,他人再增加几条资料都很困难。刘先生继承了这一作风,到京后正值身体健旺时期,花了半年时间跑北京市的图书馆和旧书店,搜集群经所能见到的各种版本情况,用卡片记下来,回来与宋明至今各种书目及文献著录相对勘,撰成《尚书及群经版本录》;刘先生所在的中华书局藏书甚富,藏有历代石经图书、图录、拓片,加上北京图书馆、中国科学院图书馆等处的石经图书等资料,刘先生撰成《历代石经》。又据顾先生所藏和中华书局图书馆、北京图书馆、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所藏及所能复制隶古定写本原照片、影印本、缩微胶卷本,撰写《尚书隶古定写本》。上述资料,都汇集到1997年由辽宁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尚书源流及传本考》。1989年和1992年,刘先生到日本讲学,又搜集到一些珍贵资料,已出版《日本的尚书学与其文献》一书。刘先生的《尚书学史》是《尚书》研究者的必备著作,曾获院级大奖。此书也是顾颉刚先生整理《尚书》的计划之一。
顾颉刚已为整理《尚书》确定了体例,并且有样板文章发表。所谓体例,即校、释、译、论四项。“校”即校勘版本,“释”即注释字义,“译”即翻译成白话,“论”即考证历史事实。刘先生于1999年完成《尚书校释译论》,与顾先生一起署名。诚如刘先生在书首所说:“历时30余年(1963~1999),备经交困以撰成此书。”《尚书校释译论》早已是学术界的一大悬念,出成170万字的大书,无疑代表了当今《尚书》学的最高水平。我国典籍浩如烟海,如果真像顾、刘二先生整理《尚书》那样下一番真功夫,我国学术界的学风尚不至浮躁如此。
古史
2000多年来,经书独尊。读书人从小读经、信经,离经等于叛道。从清代开始,渐有一股化经学为史学的趋势。民国以后,受西方现代研究方法的洗礼,经书变成史料的一种,可以说是由天上回到了人间。刘起釪对《尚书》《左传》《周礼》这几部大经都有深入研究,为他的古史研究奠定了深厚的基础。1941年,古史辨派干将童书业先生为《古史辨》第七册作序,总结“《古史辨》发展到了现阶段的大略结论”,遗憾的是《古史辨》出到第七册就划上了句号。刘起釪继起再考,将自己的古史论文集取名《古史续辨》,其中如《我国古史传说时期综考》,受到香港国学泰斗饶宗颐先生的高度评价。搜集史料乃古史辨派所长,刘起釪的古史研究体现了他搜集材料的功夫,他一再勉励年轻人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1992年以来,中国学术界流行“走出疑古”,矛头直指以顾颉刚先生为代表的所谓“疑古派”,刘起釪撰写长文予以反驳,充分显示了他对古史辨派的热爱。
历史地理
中国人号称是炎黄子孙,这当然只是就远古较大的炎帝、黄帝两大族系而言,忽略了东部和东南一带庞大的鸟夷族系。鸟夷族系无论从分布之广、还是人口之众,都不比炎帝、黄帝两大族系逊色。炎帝、黄帝两大族系发源渭水流域,互相通婚,本质上属于西部文明。鸟夷族系发源于黄河下游和长江下游,本质上属于东部文明。这东、西两大支文明构成了中国文明的中心,因而中国古史的舞台以北方为主。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文献记载,关于南方文明都是少而又少。古人长期把南方误会为一片汪洋大海,或者将南方想象为神秘的地方(天子向明而居);这是一种认识误区,而不是意味着南方文明本身是一片漆黑。刘先生秉承顾颉刚东西方两大族的主张,大方向是对的,但对于另一大族鸟夷族有误解。刘先生主张北方有一支鸟夷(冀州),南方一支鸟夷(扬州),把鸟夷的范围缩小了。实际《禹贡》原本必然都是鸟夷,哪有那么多夷人住在岛上!鸟夷只是以鸟作图腾的族群。鸟夷族的大本营在东方,扩张的方向是向西,很可能已经到达陕西东南的丹江、汉水一带。 20世纪80年代,刘起釪结合山西陶寺遗址的新发现,纵论夏文化始于晋南,然后东进河南。由于积数百年的经济和文化发展,力量壮大,才一举东入豫境,击败鸟夷有扈氏之族,建立了夏王朝,都阳城(河南登封告城镇)。很可能夏人的发祥地还得往西寻找,估计在渭水流域。
刘起釪对《禹贡》地理的考证继承了顾先生的大方向,在《文史》发表了好些大文章,备受日本《尚书》学权威池田末利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