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龙 遭遇“解放”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后,杨兆龙将最高法院检察署的全部档案,移交给上海市军管会。
不久之后,杨兆龙举家迁回南京,受聘为中央大学(后改名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在南京,杨兆龙还以特邀代表身份,参加了1950年南京市首届人民代表大会,并接受金陵女大校长吴贻芳的敦请,建议政府制定土改法。此举遭致南京市领导人批评,此后杨兆龙的教学受到挑剔,被指责其在课堂上散布“六法观点”。
在这前后,经倪征日奥推荐,东吴法学院拟聘杨兆龙为院长。 杨兆龙与鞠华出席全国首届司法会议返回南京后,即向南大法学院提出辞呈,并于8月赴上海,担任莅任东吴法学院院长兼教授,“此后,我们共同花了不少时间研究如何进行课程改革,以便适合新中国的要求,然后报请教育行政当局批准。” 杨兆龙同时在南大兼课,讲授国际私法、刑法、刑诉法。
1952年暑期,东吴法学院与全国高校一样开展思想改造运动,杨兆龙被号召“交心”,杨兆龙在无事可交代的情况下,说出了一点王孝和被杀一事,所幸过关。 院系调整后,杨兆龙赋闲在家一年多。1953年秋才被调至复旦大学外语系教俄语。1955年肃反运动中,杨兆龙被怀疑为“ 国民党潜伏特务”,并成立专案组进行审查,最后作“内专对象”处理。
苏共二十大后,1956年杨兆龙“归队”任复旦法律系刑法教研室教授,并当选上海法学会理事,被聘为华政《法学》月刊编委。这年12月,在《华东政法学院学报》上发表了论文《法律的阶级性与继承性》。 1957年3月14日,上海市法学会召开第二次学术座谈会,专门围绕杨兆龙的《法律的阶级性与继承性》,讨论“法律的阶级性与继承性”问题,与会者有上海政法界的魏文翰、洪文澜、陈文藻、王造时、孙晓楼、叶克信,张汇文、向哲浚、王容海、何济翔、李国机、徐均、李树棠、杨兆龙等。
1957年四五月间,中央面向全国发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鼓励“鸣放”。上海局书记魏文伯、中宣部长陆定一、上海市长柯庆施相继邀请杨兆龙座谈,鼓励他打消顾虑,积极向党建言,并对杨兆龙在肃反中所受的委屈表示遗憾、致歉。新闻界获悉此消息后,频频向杨兆龙约稿或提出采访。
1957年6月8日反右运动揭幕后,杨兆龙在“鸣放”期间发表的论文和言论,成为舆论媒体批判的焦点。 杨兆龙随即被打成“右派”。1958年2月,杨兆龙的三个子女均在反右“补课”中被错划成右派。是年4月,杨兆龙被取消教授职务及工资待遇,每月只发给生活费35元,并限其迁居,强迫劳动,以致咯血住院。1959年复旦法律系与华政合并成立上海社会科学院,杨兆龙改由该院管辖。
1960年那年,杨兆龙再次遭遇不测,命运陷入最低谷。陆锦璧缩编《杨兆龙先生年谱》详细讲述了其多舛遭际:
1960年56岁。杨兆龙被打成右派后,有关方面对他的“关注”有增无减,一个诱人以行入罪的阴谋抓紧付诸实施。特勤人员张某(原本市劳改释放人员),先结识其同事即杨的学生饶大笏,继而通过饶接近杨,伪装对杨既同情又仰慕,以骗取信任。接着先后多次说“有朋友在广州渔船上工作,经常夹带人出境,以赚点钱”,企图引诱杨偷渡出国,以便在实施过程中,将其当场抓获,绳之以法。无奈杨告以“我若想出国,1948年早已成行,何待今日?现在绝无此意”。此计才未得逞。但此时杨并未识破张包藏的祸心,而张仍在等待时机。
是年夏,已被打成右派的复旦法律系学生卜宗商接到通知,发配新疆。他想到前途莫测,且将远离家中老母,不愿逆来顺受。遂求助于杨先生。杨出于同情,谈及若想出国求学,现在倒有人可以相助。卜同意后,杨便介绍卜与张见面。张一口答应,但要求支付酬金两千元。卜称家贫无力支付。张说只要写一张欠条,由杨先生签字担保即可。张私下对卜说“你可以投奔台湾国民党”。卜当场拒绝,决定改变主意,返校服从分配,并向张要求收回欠条。张拒不归还。两天后,卜被秘密逮捕,而那张欠条成了“叛国投敌”的罪证。卜在狱中接受秘密审讯,要他交代何时加入杨兆龙的特务组织以及特务活动情况。与此同时,张却谎告杨说“卜已安抵香港”。上述情况是卜出狱后与杨当面核实的。
继卜之后,还只在交大读了一年书的杨的次子面临与卜同样的命运——发配新疆。时因轻信张的谎言,遂产生了送次子赴香港或美国继续求学的念头,乃再次与张联系。张欣然承诺。择日让杨的次子去广州,住进指定的宾馆。行李被人取走三天后送还,显然已经过搜查,并未发现有关方面指望得到的东西。故告以目前没有机会,嘱返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