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江教授网上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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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与智慧

发布时间:2013-11-16 18:10:50      发布人: 石心桥
知识与智慧 钮则诚 认识晓江先生已有八年加半载,当时是因为生死学而结缘,多年来他在我的心目中,始终是当今大陆的生死学第一人。其实谈生论死不必有高下之分,倒是他在这块领域中耕耘的时间比谁都长久,较之“生死学”一辞的发明者傅伟勋教授还早十年。当然晓江先生较常使用的是“生死哲学”之说,他并强调生死哲学代表的乃是“生死智慧”。对于这点我十分同意,因为我一直认为与其讲述知识性的生死学,不如体现实践性的生死观,后者正是带有哲理意味的生死智慧。只是毕竟生死学在台湾问世至今,也足足风光了十三年,过去唯见本地学者在开发经营,难得有大陆同道协力拓展。晓江先生这部《学会生死》,可说具有不同视野的原创性著作,拜读之下深获启发,乃藉此机会进行一番对话。 华人社会的“生死学”与“生命教育”皆发端于台湾,前者于1993年首见于傅伟勋的论著中,后者则是1998年台湾省政府开始在中学推广的活动。今年生死学以“生死关怀”为名,成为高中生命教育类八门正式课程中的一门科目,象征着二者的合流。郑晓江教授于1997至2004年间,共来台交流访问四次,亲身见证了台湾在这方面的发展,而他很早就在大陆独自耕耘着生死哲学的新兴领域。生死哲学不全然等于生死学,郑教授在本书中对此有所分判。不过他心目中的生死哲学较生死学要来得开阔,因此本书虽以“生死学”为名,实际上代表晓江先生二十多年来不断开创的“生死哲学”之全貌。依我之见,他在书中次第铺陈生命、生活、死亡等人生三大议题,再衔接上临终与殡葬方面的讨论,并首尾呼应地阐述了生死学与生命教育的来龙去脉,是相当完整的论述架构。以下我谨就其中的几个主题稍作引申。 过去三年我也在努力建构一套“华人生死学”论述,通过“生物∕心理∕社会∕伦理∕灵性一体五面向人学模式”的知识观点,藉以形成“生死教育─生死咨询─生死关怀─生死管理”一系专业实践。对照之下,郑教授在本书中以生命的生理性、人际性、精神性分别论之,并以专章引介几种实践性活动,我们可谓所见相彷,但是在他“笔锋常带感情”的写作风格下,或许更能够让读者感同身受。科学家引领着人们回顾宇宙和世界创生的历史,其中充满着一连串偶然与必然。只要有些微差异,人类便不会出现在浩瀚的时空舞台上。犹记有一年看见四川出土的中华恐龙来台湾展览,很难想象曾经有那么巨大的生命体在地球上活跃,但到如今却完全消失无踪。人类生命究竟是否能够“可持续发展”?多少系于我们对生活所抱的态度。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是生活的“本”,好的生活形态可以“保本”,不佳则会“蚀本”。郑教授这部书的一大创意,即是从生命谈到生活,让动态的生活彰显静态的生命。我高中毕业时考大学心情忐忑不安,偶然读到林语堂写的《生活的艺术》一书,为之豁达开朗不少。林老说他原先想以《抒情哲学》为名,后来觉得太美而放弃,但也让人肯定这是一本用抒发情怀的笔触来表达的人生哲学。提到抒情的笔调,正是晓江先生多产作品中的一贯特色。平心而论,生死学最好是用说故事而非讲道理的方式来发挥,本书引用了一些年轻人的网络文章,加上《后记》中作者于岳母去世后所表现的真情至性,都是很感性的生死学教材。至于一向喜欢说理的我,近年写书也在章后附上一则《心灵会客室》专栏随笔,也算是有感而发罢! 死亡是生死学的核心议题,这点郑教授看得十分清楚。事实上,傅伟勋当年在构思“生死学”一辞时,心里想到的正是美国社会科学学者所推广的“死亡学”及“死亡教育”。后来当他领悟生死实为一体之两面、一线之两端时,乃拈出具有丰富人文意涵的“生命学”之说,希望将中国的生命学和西方的死亡学,统整为一体的生死学。只不过傅教授尚未来得及建构其新学问,便因病大去往生。倒是去年晓江先生在台湾出版了一部《中国生命学》的新书,阐述中华贤哲的生死智慧,可视为实现了傅教授未竟的心愿。死亡学谈死不论生,生死学既谈死也论生,但是认真想想,生与死并非对等的概念。我在这件事情上一向相信常识,认为生是过程,死为终点;应以生为重,而非执着于死亡不克自拔。阅读本书,发现郑教授也有类似的看法。 不过大多数时候当死亡到临时,当事人觉得不好受,周遭的人也感到难过。由此可见悲伤与哀恸乃人之常情,不必加以扼止,却需要善加疏导。广义的临终关怀针对一切临终病人而发,狭义则集中善待癌末患者。在台湾每年死亡人口中有四分之一归于癌症,我对此主张“尽人事,听天命”,不必强求造作。晓江先生的书中有专章讨论临终者和遗属的精神抚慰,并且对宗教信仰的抚慰功能加以阐述。在台湾,宗教信仰对临终关怀与哀伤咨询的贡献良多,尤其是推动临终关怀的三大基金会,分别由天主教、基督教和佛教团体创立。郑教授多次受到宗教团体邀请来台参访,对于此类公益性活动有所接触并深入观察,其对信仰的生死智慧之诠释,值得读者深思熟虑并身体力行。 在一部生死学的入门教科书之内,如果没有论及殡葬相关议题,就不够整全了。但是一般人谈生论死,可以接受临终关怀,却对丧葬殡仪多所忌讳,终不免留下一层“后顾之忧”。以我个人为例,十余年前开始从事生死学教研工作时,并未对殡葬议题特别关注,但是多年的经验积累发现,殡葬业对生死学认同程度最高。其它如医疗护理、心理咨询等专业,因为本身的知识系统较为完整,对生死议题有其自身的见解,并不见得会接纳新兴的生死学论述。这便是我近年从生死学积极走向殡葬学及殡葬教育的原因,相信郑教授在大陆从事生死哲学教研工作时,也会产生类似感受。生死学或生死哲学不能划地自限,势必得跟其它涉及人类生老病死的行业及专业有所交叉,本书论及殡葬文化与殡葬管理,对实务界具有相当大的助益。 总而言之,有幸先行拜读过郑教授晓江先生这部集知、情、意、行于一体的生死智慧大作,对我而言可谓收获匪浅、受益良多。虽然海峡两岸的学术界都倾向于保守,未能把生死学列入知识体系的正式科研项目,以致无法吸纳较多有兴趣的学者投身其中,进而形成有影响力的学术共同体,并发展出公认的学科范式。不过身处后现代多元文化氛围中,生死学未能定于一尊并非坏事,它让我们能够“各自表述,各取所需”。毕竟有关生老病死的探究,绝非完全事不关己的纸上谈兵,它经常反映出切身攸关的存在抉择。对生死学议题进行反思,可视为生命教育“自学方案”。晓江先生的心路历程和生命学问,相信可以引领所有读者通过对生死知识的熏习,臻入生死智慧的境界。附带说一句,“知识与智慧”原本为郑教授为本书写自序的标题,后来他改用“学会生死”一题,我便拿来借题发挥了。 2006年清明节写于台北 (本文转自郑晓江2006年在台湾出版的专著《生死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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