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喜彩莲(2)——悲苦童年

　　志湘、张平

　　为把小五妹送人引起的风波，犹如抽在小素云心上的重重一鞭。从此，素云就象长大了许多。俗话说：“过了三月三，苣荬菜往上钻。”春天来了，瘦小的素云拎着柳条筐子，背上小五妹，手中挽着小四妹，来到野地。从早晨出来，不到中午不回家，回家必定有满满一篮子野菜，什么线菜、猪毛菜、苣荬菜、车轱辘菜、婆婆丁、榆树钱儿、麻雀菜……五花八门，各色各样。这些野菜能顶一半口粮。为挖野菜，小素云东寻西找，爬树登高，有时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可她不怕苦、不怕累，总是拼命地多挖。她默默地开始帮助父母承担起生活的重担。可怜她小肚子里装的正经粮食太少，常常头晕眼花，饥饿难挡，浑身冒虚汗。可看看背上背着的小五妹，想想母亲那蜡黄的脸色和在油灯下缝补的身影，她的手不敢停，脚不敢站。就这样，小素云挖的野菜不但能供一家人吃，还能晒一些干菜，留待十冬腊月吃。素云小小年纪消瘦的肩膀已经开始承受起生活的重压了。

　　旧社会，穷人最怕过冬。东北的数九寒天更是冷的厉害。漫天的鹅毛大雪，刺骨的西北风，滴水成冰。素云一家躲在四壁漏风的小屋里，没钱买煤取暖，真是苦不堪言。她看到妈妈冻僵的手指捏不住针，仍不停的缝，针落到地上，拾起来，用嘴里的热气哈一哈手指，又艰难地缝了起来。小素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不声不响地拎起一条破麻袋捡煤核去了。

　　捡煤核成了小素云冬天的主要劳动，她忍受着饥寒之苦，四处奔波找寻。一个雪后的清晨，天气干冷干冷的。素云穿一身破旧的棉袄棉裤，光着脚穿一双姐姐剩下的破棉鞋。鞋太大不跟脚，母亲就用线在后跟上缝了几针，钉两根带子绑上。厚厚的积雪，不跟脚的大鞋，使她的脚步更加艰难。小姑娘一双眼睛四处搜寻着可以捡到煤核的场所。安东市有一家日本人开的亚西亚煤油公司，这公司用铁丝网围着，东北人把铁丝网叫“刺儿鬼”。小素云眼尖，她一眼就看见“刺儿鬼”里面垃圾堆有炉灰渣儿。她的小身子匍匐着，钻进了“刺儿鬼”。她小心翼翼地敲打、拨弄着炉灰渣子，把一个个小黑煤核捡出来，放进麻袋里，刚刚捡了几块，看门的小日本鬼子出来了，三脚两步窜到小素云面前，二话没说，“啪啪”就是几皮鞭，然后一边抽一边骂：“你的巴嘎呀路，这里的煤不许捡……”素云被抽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她仰着小脸争辩着：“这不是煤!是你们不要的煤核。”小鬼子吼叫着：“煤核也不许你捡!”小素云也火了：“不捡就不捡，干嘛打人?就这么几个破煤核，还给你……”她一拎口袋底，把刚刚捡的几块煤核一古脑儿倒了出来，又把口袋翻过来，边拍打，便嘟囔：“哼，就这么几个煤核，值什么?让我捡我都不捡啦……”小素云说完，拎着空口袋，挺着小胸脯，甩着手走出大院。母亲告诉过她“人穷要有志气”，这时候她极力要显显她的“志气”。小鬼子恼羞成怒，放出一条狼狗来，恶犬直向小素云扑了过来。她躲闪不及，只听“嗳哟”一声喊叫，她左腿让狼狗咬了一口，鲜血立即流了出来，滴落在雪地上。素云疼得大哭起来，小鬼子却得意地哈哈大笑。看到小鬼子的猖狂相，小素云不哭了，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盯住小鬼子，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骂了一句：“你，比——狗——还毒!”

　　回到家中，母亲看到撕破的棉裤和淌血的伤口，一把就把素云揽在怀里。“孩子，谁打你了?”“没人打我，是我自己摔的。”“不要紧，一点不疼。”小素云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她怕妈妈难过，强忍着疼痛，做出个笑脸来。

　　生活就像流水，不断地冲刷着记忆。有些事很快就淡忘了，可有些事却怎么也忘不了。经年历月，时间流水却把它冲刷得越发清晰了。二姐张素艳的夭亡就是素云孩提时期最大的悲伤，至今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