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财富未至,大悲寺的扩张却逼近了曹家堡村。
曹家堡村村民李柏厚指着如今已是砂石路的自家口粮地告诉南方周末,2005年时,大悲寺通过曹家堡村说客李世威找到自己,希望租用他在大悲寺一侧的近4000平米口粮地,期限为20年,价格按每666平米(一亩)4500元计算。
起初李柏厚并不同意,但随后曹家堡村长李新找到李柏厚,并以其女儿在市医院的工作相威胁。不得已,李柏厚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和李柏厚遭遇同样情况的还有曹庆全,李新对曹庆全说,如不转让土地曹庆全在镇中学当老师的儿子工作则会不保。
随着大悲寺的扩张,村民与寺院的矛盾也越发激化。2010年5月,大悲寺由李世威、李新出面找到曹家堡村村民张士伟,希望租用其大悲寺对面山上约10000平米的经济林地,价格为50000元。因觉得价格不合适,几次交涉张士伟都没有同意。
2010年5月27日,张士伟在和妻子马英前往自家山林的路上被李新用棍子打落摩托车,随后李新又与数人用1米多长的棍棒对张士伟进行了殴打。据张士伟回忆,当时参与殴打他的人中便有几名大悲寺居士。在张士伟挨打的同时,一侧的抓勾机也开始作业,开始推翻房屋林木。
在场村民曹庆发回忆,当时张士伟被打翻在河沟中后,李新等人又用棒子开始殴打马英,“一棒子打在了头部”。
根据海城市公安局出具的伤情鉴定,张士伟左尺骨、右腓骨骨折,另有眼部等多处轻伤。事后,李新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但事情并未结束,张士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事后,大悲寺代理人李世威再次找到他,并称工程已经进展到其土地上,要求张士伟在协议上签字。“他说签不签地都占了,自己看着办吧。”
“大悲寺绝不存在强占村民土地一事。”对于曹家堡村民的指控,大悲寺当家师父亲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尽管距声望日隆的大悲寺仅不到1公里距离,但2005年后,曹家堡村村民便几乎再没人前往大悲寺,“被庙里伤透了心。”张士伟望着大悲寺方向愤恨地说。
“护持佛法”
“师父是想恢复佛祖在时最原本的戒律典范。”
无论是大悲寺的复兴还是僧团的誉谤天下,都离不开住持妙祥的作用。在大悲寺僧众看来,没有妙祥便没有大悲寺。
根据大悲寺官方资料,妙祥年轻时曾参军,转业后任某市中心医院药剂师。皈依于营口楞严寺体清和尚处,后在安慈法师处剃度。1995年9月,妙祥开始在山西五台山行脚,沿途托钵乞食不收金钱。此后经山西、河北等地行至辽宁盖县茅蓬开始闭关,在大悲寺资料中,此次行脚被称为僧团行脚的开端。
1999年9月,结束闭关的妙祥回到营口楞严寺,此前闭关期间妙祥共剃度弟子13人,这也是妙祥僧团的雏形。
妙祥的志向是什么呢?“师父是想恢复佛祖在时最原本的戒律典范。”亲空说。这或可理解妙祥所要求的清规戒律:不捉持金钱、日中一食、百衲衣、四小时睡眠、行脚、乞食、坐禅、诵咒、出坡。
这些清规戒律被视作妙祥开山的法宝。曾有在大悲寺发过心的人这样感慨:“他(指妙祥法师)充分利用了几点‘特色’作为开山的法宝,这很高明,我是从开始怀疑,然后真诚地发心……”
严苛的戒律使得许多对佛教现状心怀不满的居士迅速聚拢到妙祥身边,大连的孙霄鹏便是其中之一。
孙霄鹏是大悲寺后来声名鹊起的关键人物。他在2003年11月建立了“解脱之路”论坛专门用于弘扬大悲寺及妙祥僧团。孙霄鹏还拍摄了妙祥僧团2004年行脚的全过程并对大悲寺僧团历史进行了介绍。与论坛一样,孙霄鹏将视频光盘取名为《解脱之路》。大悲寺僧人“苦行僧”的形象由此广为人知。
不仅是寺内僧众,外界信众也都对妙祥所带来的“原汁原味”的佛教顶礼膜拜。每天中午开斋时间,斋堂外都聚集着希望能见妙祥一面的信众,一旦看到妙祥出现他们便跪倒在沙石路两旁,顶礼叩头。用饭后,妙祥有时会在天王殿旁为信众指导佛法问题,每一个提问的人都会先对妙祥三跪三叩后方才发问。
志在“恢复佛祖在时最原本的戒律典范”的妙祥,却也熟稔当下人们与官员的相处之道。寺中居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每当有政府官员来访,妙祥便要赶去接来送往;寺庙过去10年间的扩张,也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但妙祥却又保持寺庙着和政府之间的距离。
据亲融介绍,近年来海城市政府部门不断游说妙祥,希望将大悲寺开发为旅游景点,“师父都断然拒绝了”。为此,2012年妙祥命人在大悲寺门口钉上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修行道场,禁止旅游。“为的就是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为了捍卫这块“修行道场”,妙祥依赖的并非只是寺门口这块木牌。在孙霄鹏的回忆文章里提到,曾有四人死于和“外道”的斗殴。
2006年3月18日,妙祥曾对一百多个居士谈起过这些往事:“自从僧团2000年进入大悲寺以后,清除外道、和外道进入这里面捣乱时,我们很多居士都是据理力争,甚至不惜牺牲生命来护持,确实做得很好。”妙祥认为这是在“护持佛法”。
但一年之后,曾经多次和“外道”斗殴的孙霄鹏,却因为在寺中“护持”时再一次斗殴而被勒令离开了大悲寺。原因是“给僧团带来了恶劣影响”。
2013年8月24日晚上,大悲寺为辽宁抚顺洪灾遇难者举行了法会。也是在这一晚,大悲寺分别召开了僧人与居士会议,会上讨论了对于大悲寺的质疑。
而对外界的质疑,妙祥感到的或许更多是不知所措。——质疑者和妙祥的思路,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据亲融回忆,当妙祥得知网帖与媒体对“居士生活如奴隶”、“寺庙大肆敛财建设”的描述后,第一反应是:“这不就是说我们呢吗?说大家是奴隶没错啊,我们都是佛祖的奴隶。”
他们把这些质疑视作修为的一部分。尽管这些声音让他们“耳根”“眼根”不净。
而在一次“开示”谈到“耳根”“眼根”时,妙祥曾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寺院,米饭熟了以后,打开锅盖,发现米饭里有个老鼠。马上就要开饭了,斋堂这几个人就吵吵说:“你这怎么办哪?这饭里怎么有老鼠?”其中有个师父过去了,把这个老鼠塞吧塞吧,搁嘴里就咽下去了,他说:“在哪呢?老鼠,哪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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