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路上

        送走了勤劳、仁慈的妈妈，用酒精和泪水让自己安睡……
        朦胧中，我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将双手上伸，竟然如我所愿的突然从空气中抓住了些什么，我感觉到我房间的四壁在一瞬间消失，我麻木的双腿离开了地面，我疲惫的眼神掠过了城市中的万家灯火，我的身躯穿过了笼罩整个城市的云团。
        紧紧的抓着这股力量，我想知道云的外面是什么。我能飞的足够高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错过从我身边飘过的天使，只因为我想站在那最高的云上，哪怕是朵乌云。
        我曾听人说过：在到达天堂的路上，其实你是有知觉的，你生命的最后时间能够看到你生活过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你怀念的模样；但当飞越过最后的一朵云后，记忆就会慢慢消失，好象离你远去的地面一样。我还听说，天堂还有个名字，叫忘却。
        我固执的站在云端，仰望漆黑的夜空中划过的我的回忆片段，那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我仔细从飞速闪过的画面中搜寻着，我想知道妈妈在我的记忆中是否如我害怕的那样还存在，是什么模样，是黑白亦或彩色，静止亦或跳跃，是在来到我身边时的快乐还是离开时的黯然。我需要一个答案。
        最后一个片段结束了，没有一丝妈妈存在过的痕迹。难道从最开始，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其实妈妈并不真正来过，我却已为自己虚构了她的离去？
        我知道自己时常会有幻觉，但关于妈妈的一切都是这么的清晰，烙印是如此的深刻，我开始怀疑自己，进而沮丧。
        这时我才知道，我是希望妈妈再次出现的。
        我失望的垂下头，却发现左手中指指尖的疤痕。闭上双眼，我忆起了那个夏日，为妈妈削水果的刀从我食指尖划过的感觉。
        某种液体慢慢在眼眶中堆积起来，我将模糊的双眼缓缓移向，凝视夜空，透过那层七彩晶莹的水膜，我才发现，夜空中或明或暗的星星，竟然画出了妈妈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眼睛的模糊，她的双眼中，竟也有明显的水影浮动。
        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为的并非是心里最深处的；就象我只注意那些闪过的片段，却忽视了支撑这些的，竟仅仅是妈妈的模样。当一样东西过于深入你的身体之后，只有当它突然从你的身体中消失时，你才会平生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的双腿离开了最后的云彩，离开了最后能给我力量的存在，我眼前白色越来越浓，我知道那是天堂，也就是那个名叫忘却的没有边缘的黑暗。
        我知道，等待我的，是并不存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