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昔梦见之

本来是要仿造江文通《别赋》写篇《梦赋》的，写了几段，发现郭璞未借五色笔与我，就放弃了。只有前几句像点样：“绚彩诡秘者，唯梦而已矣！况华胥兮尽国，复隔世兮千里；或故交兮暂老，乍伊人兮难及。是以梦者肠结，怅然百绪。”
回家旬日，我做梦倒是很多的，可惜只是些怅然若失，百感交集的事情。想古往今来那么多梦，也算做尽了，大抵无非几类：
其一，研究型梦。如庄周梦蝶，翩翩栩栩，怅然忘我，了知物化；这是哲学类的梦。又如凯库勒思考苯环结构，忽有长蛇，首尾相衔；这是化学类的梦。还有朝鲜英雄李舜臣，抗击倭寇，梦见龙龟吐水，方有龟船；这是发明类的梦。这些研究型梦到底是真是假，谁都难以说清。不过记得我中学时曾梦到一篇尽妙好文，可惜醒来后全忘了，当时真是以手扶膺坐长叹啊。
其二，思念型梦。丈夫远征，黄莺无心，啼枝惊梦，不到辽西；这是思夫君之梦。又楼台高锁，去年春恨，落花微雨，明月相思；这是思伊人之梦。至若昨夜梦魂，旧时上苑，车水马龙，花月东风；这是思繁华之梦。又如客居他乡，罗衾犹冷，往事成空，天上人间；这是思故国之梦。这些梦倒是很常见，也很难做出新意，但往往最平常的梦才是最真实动人的。我自然也是做的，不过仅此而已。
其三，发泄型梦。困酣娇眼，半启丹唇，颠鸾倒凤，露滴牡丹；这是春梦，发泄性欲。怒发冲冠，不平则叫，狗血淋头，拳脚相加；这是怒梦，发泄不满。金榜题名，红袖添香，宋才潘貌，志自得满；这是白日梦，发泄落魄。春梦我做过，但每次还没到关键时刻就醒了，真是令人扼腕。怒梦今天还做了，幸好现实中我很少打人。至于白日梦，谁都有过，不过大多是空想，并不轻易真梦到。
其四，伤感型梦。杨柳依依，伊人杳去，漠然不语，低首徐回；这是曾经拥有之梦。痴心不改，万里追随，天上地下，寻之不见；这是无法企及之梦。孤馆深闭，小院庭芜，一场酒醒，斜阳深照；这是愁浓不化之梦。我第一个也许没做过，第三个也许没醉过，但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啊！
其五，灵异型梦。这个不好说，由于现在是晚上，背后发凉。就是些梦见明天发生什么它就真发生什么啊，梦见谁死了跟你来作别结果对方真死了之类的。我可能梦到过前者。真瘆人啊！
其六，陆离型梦。有些梦境，光怪陆离，教人费解。故周公解梦，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虽有说法，但难以尽信。此梦我也做过，也曾自己解过，但置信度和置信区间俨然不高。
思前想后，这六种涵盖的梦已经比较全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一些成就感：好久没写文章了啊，写出来就算很不轻易了，远想明代善画秃鹰的朱耷自号八大隐士，想来我没什么特长，就是爱说胡话，要不我自称个六大梦者吧，究竟我向来叫什么悠笛吹梦的。